別的早聽膩了,沒什麼新鮮的。我覺得你的提法很大膽,很有新意,但實在無法苟同,既然是特戰就要有特戰的特徵,步兵分隊遂行特戰任務,而且是師規模的特戰行動,有些不符合戰術常識吧?戰鬥條令從來就沒這麼規定過。”
“哈哈哈……”馬千里一陣大笑,連桌上的紅藍鉛筆、指揮尺、雲形規一起被震得蹦起來,彷彿跟著馬千里一起嘲笑於繼成的無知,笑得於繼成頭皮發麻。媽的,這馬千里真瘋了。
“繼成,‘按照條令去練兵,拋開條令去打仗’可是你家老爺子的名言,特種作戰本身就是一種超常規的使用兵力、兵器,早已打破了常規,還談什麼常規?”
馬千里嚥了口唾沫,四處找尋著,肯定是說的話太多,導致口渴。
“給,喝這個,今天讓你說個透,不留遺憾。”
馬千里接過於繼成遞過來的二鍋頭,一口喝下去能有二兩,迅即張大了嘴,做出痛苦的表情,眼淚鼻涕又淌了一臉。
“這個特戰問題,我想了很久,雖然是研究歷史,但覺得對現實的指導意義更大,歷史在某些時候比現實更現實。”
“說了半天,你還沒說到特戰在那次戰役中如何具體地運用,師規模的穿插行動怎麼能叫特種作戰?”構建一個理論難上加難,說上幾句反駁的話反倒容易得多,一般專家都是這麼打擊新生理論的。於繼成實在不想當外行,就以專家的口氣反問了一句。
“其實那次戰役已經嘗試了特種作戰,只是沒有總結出這名詞罷了。你家老爺子在穿插途中,摟柴火捎帶打兔子,帶著一個排繞到敵後,炸燬了清川江上一座橋,那就是特種作戰的典範。而且志司也編成了幾支偵察分隊前出炸橋,如果有數個這樣的小分隊,任務縱使更大一些,襲擊目標再多一點就更厲害了。當然了,美軍的失誤更大,他們過於依賴空中優勢,如果也以特戰的方式,利用機械化程度高的特點,在主力撤退前,提早派出特戰分隊,搶佔要點,那戰役的程序和結局實難預料,恐怕歷史將為之改變……”
於繼成思考著剛才馬千里的每一句話,迅速總結出馬千里和自己的特點。兩個人的外在表現,一動一靜,但內在的共同點都是孤獨。自己是性格上的孤獨,馬千里是思想上的孤獨(似乎層次更高)。兩種性格,兩種孤獨。性格即命運,就像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雙方指揮員一樣,都給自己的人生、命運留下太多的遺憾。
“繼成,信我的沒錯,以後的步兵分隊會越來越少,純步兵可能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特種化的步兵,步兵的職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其實從那場戰爭開始,就已經轉變了。”
馬千里酒勁上頭,談興正濃。於繼成乾脆什麼也不說了,他徹底被一個半瘋半癲的醉漢說服了。
“我被降為排長,可手下沒有一兵一卒。不信,繼成,咱們可以做個試驗,算你幫我,完成我的夙願。把你的三排借我使使,我要在半年內把他們訓練成全軍絕無僅有的‘特種化步兵’,然後老子轉業。”
“特種化步兵?”於繼成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他這輩子也忘不了因為馬千里的失誤,導致洪巧順腦漿塗地那一幕。岔開話茬兒,關切地說道:“天亮了,你早點睡吧。”
第二十五章 幻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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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馬千里又是一陣大笑,居然和營區外老百姓家打鳴的公雞同步。
於繼成再次頭皮發麻,這笑聲好像從哪部老電影裡聽過,通常都是臨就義前的革命者面臨屠刀時,對死亡的無視和對劊子手們的蔑視。笑得實在詭異,居然帶著哭腔,好像笑出了眼淚。那是於繼成看過的世界上最悽慘的笑,最痛苦的笑。說明馬千里比自己還壓抑。
“媽的,當了一晚上聽眾,沒功勞總有苦勞吧?我還錯了?”於繼成在心裡暗罵。不過他隱約猜測出馬千里為什麼會有如此怪異的笑聲,一定是自己沒有同意他的奇思怪想,惹怒了這位熱衷於奇思的老排長。至於為什麼像就義一樣,就很難說清了,至少沒人要綁著他去刑場。
“老馬,天亮了,咱們都清醒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要不是穿上這身軍裝,估計孩子都滿地跑了,能打醬油了。咱們實際點吧,這不是挑戰風車的年代……”
馬千里還在哈哈大笑,欲言又止。話不投機半句多,沒有幾個人能跟瘋子似的馬千里投機,可他不管投機不投機,白話起來沒完沒了。在於繼成的記憶中,剛才那個抗美援朝二次戰役的戰例,打新兵時候就聽這老排長掛在嘴邊,幾年過去不知聽了多少遍,耳朵快磨出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