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件件事情說著,慢慢地,苓福也開始有些恢復了平日裡的模樣,一雙彎彎的柳葉眉也略寬舒了幾分,仙儀握了握妹妹的手,道:“好啦,又不是什麼天塌地陷的事兒,今天請大皇兄過來,你當是來瞧你這畏畏縮縮,活像個讓貓嚇丟了魂兒的鼠子模樣麼?”
苓福聽了姐姐打趣,也禁不住破顏‘哧’地一聲笑了,在仙儀的手背上打了一下,道:“二姐姐向來只會欺負人家。”
仙儀安撫了妹妹之後,眉眼間似是淡淡聚起一抹薄煙,一面為葉孤城續上茶,一面道:“仙儀今日請大皇兄過來,也只是未雨綢繆一番,皇家女子向來都是遵父兄之命,指與他人,終歸是要嫁了的,儘管咱們不知道要配給一個什麼樣的人,可起碼也要弄清楚那人大概是怎麼樣的,日後如何能讓自己過得儘量好些。。。深宮女子,沒辦法知道這些,而這一番話其實也是很不應該由咱們女子打聽的,可大皇兄向來疼我們,因此仙儀才不覺得難為情,向大皇兄問個清楚。”
葉孤城見她極為明事,且又深曉大義,一言一行,皆是頗具氣度,不禁心下愈發憐惜,道:“孤自有思量,況且此事,父親亦尚未作準。”
仙儀淡淡一笑,知道哥哥話中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溫暖,柔聲道:“大皇兄不必如此,那冒赤突能夠繼承汗位,想必自然是個出眾的,哪個女子配與他,都算不得委屈,天朝強盛,在元蒙,誰又敢小看了嫁過去的公主?況且去了也是正室可敦,正正當當的皇后,日後有了子息繼承汗位,與我天朝骨肉相連,雙方自然更容易平平穩穩地相處,那冒赤突身上,不就有咱們皇家的血脈麼?”
她輕笑道:“大皇兄行事向來決肅,這些事情中的利弊得失,明明知道得比誰都多,偏生在自家人身上,就軟了心腸。。。”
她低頭微笑,纖細的手指輕輕牽上了兄長的衣袖:“但仙儀,卻很喜歡這樣的太子哥哥。。。”
一時間氣氛便漸漸恢復起來,葉孤城依著妹妹的意思,將關於那冒赤突的一應之事,包括元蒙中許多事項,例如風土人情,慣常的習俗之類,都細細說了,兩名少女認真早旁邊聽著,時而淡蹙蛾眉,時而暗自思忖,等到葉孤城將自己所知之事都詳細道盡了之後,就見苓福點一點頭,說道:“原來元蒙和咱們也不算差得太大,我還以為他們都是住著帳篷的呢。”
仙儀笑她道:“從前他們倒也確實是如此,但自那普於可汗起,聽說他們就漸漸學了咱們中原,到現在七十多年,有不少東西都已經和咱們差得不算大了。”
兄妹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後來仙儀見時間過去了已不算短,便道:“大皇兄整日政事繁忙,想必還要回府料理公務,仙儀就不再耽誤大皇兄了。”
葉孤城雖為太子,但也不好在沒有景帝在場的情況下,獨自在妃嬪充斥的後宮停留太久,於名聲畢竟有些干礙,因此見仙儀這樣說,就知她細心,於是起身拿起一旁的狐裘,道:“時辰不早,孤亦應回府。”
苓福抬起手臂給他繫好裘衣的帶子,有些依依不捨地道:“大皇兄要常來看我。。。”
葉孤城頷首應了,仙儀笑道:“好啦,瞧你方才一睡醒就這麼釵松衣亂的樣子,還不去整一整呢,我去送送大皇兄。” 苓福聽她這樣一說,頓時紅了臉,急忙快步走向梳妝的鏡臺前,整理頭髮衣飾。
兩人出了殿門,葉孤城神情雋然,忽然淡淡道:“。。。你又何必。”
哥哥知道她的打算了。。。仙儀心中一酸,知道自己什麼都是瞞不過眼前的兄長的,卻還是笑著道:“苓福年紀還小,性子又天真無垢,沒有心計,我。。。我總是她姐姐,又如何能讓她遠嫁,離了家人身邊。。。那冒赤突若真是來求親的,我去也就是了,反正早晚也要嫁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她今日請兄長過來,一是要從哥哥這裡瞭解那冒赤突與元蒙的情況,以便於將來應付,二來就是要藉此開解小妹,讓苓福覺得其實嫁到元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一來,日後自己即便真是要嫁與那冒赤突,苓福也不至於太過難受,認為姐姐是去受苦,三來,就是要讓妹妹知道,身為公主意味著什麼,以便將來嫁人,甚至遠嫁時,能夠將心態放得平和。。。
她知道自己在想的這些事情,都沒有一樣能夠瞞得過兄長的眼睛的。。。仙儀忽然俏皮地一笑,脆聲道:“大皇兄是在怕仙儀吃虧嗎?這豈非是瞧不起妹子了,仙儀自問還是有幾分聰明的,樣樣事情大概也應付得來,才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少女柳眉輕舒,笑浮兩靨,容色之美,已絕勝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