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道:“稟王爺,西門莊主此刻,正在南苑。”
深褐色的眼內閃現過一瞬間的欣喜,葉孤城雖仍是神情淡淡,但腳下原本朝著東閣走去的方向卻已改朝了南苑,“幾時回來的?”
管家應道:“今日午間。”
葉孤城微一頷首,既而吩咐道:“讓人去東廂暖閣,將這幾日的公文送至南苑。”管家應下,隨即便命人前去準備。
沿著鵝卵石小道一路走去,午後罕見地下了幾絲細雨,將原本便已開始消融的積雪愈發蝕去了大半,卻把沿途的梅花洗得澄澄淨淨,越顯嬌豔。此時天色已黑,葉孤城獨自一路行去,但覺晚風陣陣,星斗遍天,倒也極是寒爽怡神。臨近苑中,幾隻飼養的鶴漫步嬉遊其中,也不怕人,宜宜然從男人身旁不遠處輕盈而過,頭頂一抹硃紅在雪白的翎羽間被襯得格外醒目。
進了房內,葉孤城一面解去大氅,一面朝著內室走去,穿過一架緬玉石屏,便進到了屋中。
十二扇落地垂花欞窗前,一道修長的人影負手靜立,白衣如雪,發如漆墨,待葉孤城方一踏入門內,便回過頭來,原本毫無溫度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柔和,冷如寒石的五官也逐漸鬆緩下來。
葉孤城隨手將已解開繫帶的大氅放在一旁的搭椅上,微微淡笑一下,道:“本以為你總還要再過幾日,才會回來。”說著,將板玉圍腰除下,脫去外面穿著的雪貂翻毛大袍,露出裡面的一件象牙白璀繡長衫。
西門吹雪靜靜看著他,然後走上前,就想要將這個令他思念不已的人緊緊擁在懷裡,卻還未等伸出手,便被人先一步環住。
懷中是熟悉至極的氣息,不溫暖,亦不柔和,然而,卻是他最留戀也是最心愛的……葉孤城攬著男人的腰身,右手掌心緩緩撫摩著對方筆直如劍的脊背,微微笑道:“事情還順利?”
西門吹雪因眼前這人少有的主動而略略一頓,既而低沉中稍帶著絲寒意的聲音便在葉孤城的耳邊低低響起:“嗯。”
側首在西門吹雪的頸上輕啄一下,引起對方身體本能的一震,葉孤城這才鬆開環抱著男人腰身的手臂,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道:“可曾回過萬梅山……”
話音戛然而止,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西門吹雪微涼的薄唇略顯急切的尋了過來,準確無誤地掠走了他的氣息。
無情尚不離,有情安可別。未及一月,卻竟然如此,想念你……
鼻尖相互輕輕摩擦著,伴隨著雙唇表面間的緩慢滑動,並沒有深入,只是這樣淺淺地親暱,卻直至兩人的氣息都已開始有了加促的徵兆,西門吹雪這才最後輕咬一下對方的唇瓣,既而戀戀不捨地放開,道:“回去過。”
葉孤城微微抿起被吻吮得溼潤的唇,點一點頭,又道:“莊內還好?”
西門吹雪和他一同在旁邊的鑲烏玳梨木榻上坐下,“都很好。”
正說話間,幾名侍從已抬著張矮沿書案進來,依照葉孤城吩咐將其放在榻上,又將筆墨公文等物擺設整齊,便垂手退下。葉孤城脫靴上榻,翻了翻眼前的一疊文書,開始著手處理政事,西門吹雪則盤膝坐在一旁,靜心調息修習。
轉眼便已夜深人靜,葉孤城放下公文,閉一閉眼,用手揉了揉額角。旁邊的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墨色的眸睜開,下一刻,一隻手便從身後攬住了男人的右肩,葉孤城也不睜眼,身體只順著這股力道向後躺去,就結結實實地枕在了對方的腿上。
雙手的拇指分別壓在男人的太陽穴上,用上些許力道,緩緩揉按,西門吹雪低頭看著那合目而憩的平靜容顏,低聲道:“如此,可好些。”
葉孤城沉沉‘唔’了一聲,微側了側頭,換了個更舒適的位置,卻忽覺有什麼硬物硌在腦後,伸手探去,既而抬眼一看,卻是一塊用絲絛系在腰帶上的晶瑩潤澤的圓玉,正是羅剎牌。
葉孤城用手摩挲了一下溫涼的玉面,道:“去過你父親那裡?”
西門吹雪微一點頭,葉孤城抬手撫住他的手腕,依舊闔著眼道:“你日後終究要執掌全教,眼下開始熟悉教務,也是好的……只是……”
狹長的眸睜開,褐色的眼底浮現出明利的清光:“西門,父親已意欲開始扼制江湖各大勢力,雖還只是與我略略談及些許,但只怕亦不過是早晚之事……若有閒暇,就且告知玉教主,羅剎教勢力廣佈,根基深蔓,日後還應低調收斂行事。”
西門吹雪知他一番話下來,皆不過是為自己著想罷了,不禁眼神微微暖融了幾分,低頭在那溫涼的眉心上輕觸一下,道:“勿須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