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明或暗,額頭上的碎髮黏著發出來的冷汗沒精打采的耷拉著,他想起那日石壁上的一幕,心跳不禁又快了幾拍。
這真是一個瘋女人。那是一叢脫了葉的酸棗林木,經過了一個寒冬的風霜打磨,上頭的利刺比那剛錐還聳人,他小心翼翼的試圖從側壁將她拖回來,誰料她竟在昏迷中還殘存著一股蠻力,不死不休的扯著那一荊棘,只要稍稍一碰,肉眼都能清晰的看到那利刺又深入了血脈幾分。
孩子在她懷裡安然無恙,只不過救下來時嚇的狠了,哭著嚷著拼命的叫喊著:“媽媽——媽媽——”,那哭聲抽抽搭搭,時斷時續,似乎含著無限的驚慌和恐懼,聽的人的脊背有幾分發涼。最後,空曠的山谷裡只剩下這股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來回飄蕩,他愣著神,平生第一次覺得手腳發涼,身邊隨行的幾個下手都紅了眼圈,低低的喊了幾聲‘先生’,顧卿恆這才從震驚中猛然驚醒。
病房裡的一下安靜了下來,醫生和護士例行檢查完了之後就離開了,小傢伙也乖乖的趴在床頭,小手繞玩著一縷縷她一縷縷的長髮,橘粉色的唇瓣微微的嘟著。
“你好些了麼。”他低啞的問了一聲,岑藍這才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不知為何,原先見到他的緊張侷促反而在此刻消失殆盡,或許是自己先前耗費了太多力氣,現下里再提不起一分精神去猶豫不決。
“嗯……”她喉嚨裡發出這麼一聲悶哼,顧卿恆聽了之後卻覺得安心了許多,像是小時候做錯了事,母親板著臉遲遲不肯理會他,夏日午後的豔陽灼燒著彷徨恐慌的心,他膩在母親的身邊一聲聲的喊著,良久良久,她終於半闔著眼睛‘嗯’的應了一聲。
金陵軍區的病院設施很是精良,幾十平的小單間,卻連著廚房、衛浴應有盡有。過了幾日岑藍的身子舒爽了一些,可以勉強靠著被枕斜坐在床頭,顧卿恆把孩子留在了她身邊,自己忙過了手頭的工作後也都會來看一眼。
這日天氣暖的剛剛好,太陽光落在了身上懶洋洋的,四周的花木都長了新芽,空氣裡浸染著一兩絲桃花的豔香,小護士又端了碗中藥,笑眯眯的模樣,小圓臉上浮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夫人,該喝藥了。”
住進病房後這裡的人一直稱她作‘夫人’,先前沒力氣掙扎著解釋,現在人也清醒了,她又開始有幾分羞訥,“小姑娘,其實我不是……”
話音未落,顧卿恆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這會兒剛用了午飯,他原本英挺的面容閒適了幾分,聲音也帶了些懶散,隨和的問道:“都還好嗎?”
岑藍的耳根子又有些發熱,倒是活潑的小護士大大方方的看著他,樂呵呵的說:“顧先生您來的正好,剛準備給夫人喝中藥呢。”
他看了看護士手裡的藥碗,上前順手接了過來。
“我來吧。”
岑藍有些茫然,不知要如何拒絕,也不知道用什麼姿態去應對,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將他喂來的中藥一口口的嚥進喉裡。
顧卿恒大約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動作生疏的很,有時候喂的急了,棕黑色的藥液延著嘴角緩緩流了下來,他抽了幾張紙巾,小心的墊在岑藍的頸窩裡,又怕中藥太燙了,勺起來的時候還不忘輕輕的吹上幾口。
“岑伯父那邊已經讓人照應著了,軍區的伙食吃不慣,過幾日從外面請的廚子也該到了。”這些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時那麼的波瀾不驚,岑藍訝異著,那苦澀的中藥在此刻也失了味道,心頭不知是驚還是喜,只是恍恍惚惚的不知所措著。
走廊裡突然響起了幾聲急促的腳步聲,過了一會,門被一下的推開了,來人裡在門口,看了一眼房內的情狀,打趣了一聲:“喲,倒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
蘇志勳仍舊一臉嬉笑的模樣,襯著那北方大漢的魁梧身形,確實有那麼幾分滑稽,他好像是有正事商量,玩笑了幾句就使著眼色讓顧卿恆跟著出去。
顧卿恆打了個眼風,手裡的動作仍是穩穩當當:“在這兒說吧,沒什麼外人。”
蘇志勳心領神會,笑得有幾分曖昧:“市政三區的工作已經轉交給翔宇律所了,過幾天要回H市處理交接手續。”
岑藍原本只是安靜的坐著,眼神都不打個偏,現在聽到了翔宇的字眼,疑惑的問:“那不是陳茜瑤家的律師樓嗎?”
顧卿恆眉峰一挑,語氣四平八穩:“嗯?你認得?”
“她是我很小就要好的朋友。”她點了點頭,眼神明淨。
四月
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醫生說是多去戶外走動走動更有利身體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