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時候幾歲開始修煉的?你父母是修士嗎?”魏紫棠問。
田蕤臉上掠過一陣陰霾。“不是。”
魏紫棠看出他的回憶並不愉快。連忙說:“田師叔,我只是隨便問問,不想說也不要緊。”
田蕤卻似乎被撩起了傾訴的興頭,自顧說了下去:“我出身在俗世的富貴人家,從小不知道修真這回事,直到我被師父發現,說我有天賦靈根,我的生活才……那時候我十四歲。”
十四歲……魏紫棠沉吟,正是一個人成長最懵懂,最叛逆,最強烈開始萌發自我意識的階段吧?
在這個時候生活和價值觀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想了想,微笑說:“田師叔生在富貴人家,童年一定無憂無慮,很幸福吧?一下子變成清苦的苦修生活,肯定很難適應。”
“無憂無慮……”陰雲覆蓋了田蕤俊俏的臉,他竟然露出類似冷笑的表情。
“我父親是一位侯爵大人,我是他唯一的嫡子,可是他還有許多的庶子……我娘是正室夫人,身體不好,竟眼睜睜無法護得我周全……”
田蕤突然看向魏紫棠,眼神中有一種類似狂熱和絕望的東西:“你不是想知道我真正的面目?我就讓你看看……”
他的臉孔上靈力浮動起來,看起來很駭人。
最後他顫聲說:“看好了,別害怕。”
魏紫棠突然心頭髮起顫來,好容易才凝聚視線朝他看過去,雖然有所準備,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田蕤的臉還是原來的俊俏少年的輪廓,五官什麼的一絲不差,只是臉皮上崎嶇不平,還透著令人噁心的粉紅的坑坑窪窪,分明是重度燙傷的……
“噁心吧?對,這才是我的真面目,你看到了,這下你更不會喜歡我了……”田蕤絕望的聲音帶著絕望的笑,尾音有點聲嘶力竭。
“這……你小時候被燙傷了?”魏紫棠又不是沒見過燒傷的病人,最初吃驚,很快就平靜了。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波瀾不驚,而且自己覺得效果還不錯。
田蕤再三在她的眼神和聲音裡搜尋,沒有發現任何恐懼,輕蔑和噁心,終於聲音略為正常了些,但帶著一些僵硬的聽天由命,“是,我六歲那年,被我父親的一個寵妾害的。她一舉兩得,害了我,還順便陷害另一個寵妾被我父母杖責而死……你為什麼不害怕?”
魏紫棠不回答他,反而問:“你當年是個凡人自然沒辦法,可對一個修士而言,治點兒燙傷易如反掌,你為什麼不治好?或者說,沒傷的臉才是你真實的臉,只不過你對以前的那張念念不忘?”
田蕤有些茫然:“哪張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如何,如果我不遇到師父,我一定會頂著這張臉活一輩子……”
魏紫棠突然心中痠軟,靜靜說:“你已經三四百歲了,凡人的一輩子早就過去了,還說什麼一輩子?”
田蕤突然從儲物袋取出一張黃金面具,面具不大,薄薄的,雖然不如圖坦卡蒙的那麼華麗,但是也可看得出做工極為精緻。
“這是我父親在出事後知道治不好了送給我的,沒有它,我真不知道我怎麼才能熬到見到師父的那一天……”
“母親說,我小時候長得極為可愛,玉雪一般,可出事後,沒人敢看我的臉……我聽到了那些暗中的嗤笑……我不敢取下面具,連睡覺也一樣,有一次,我在洗臉時被一個小丫環看到了,她像看到鬼一般尖叫起來……”
魏紫棠惻然。
“我很喜歡面具,所以,才央求了師父學習異型之術……”
田師叔,這麼大的心境漏洞,你到底是怎麼成嬰的?
121丹成
幾天過去,魏紫棠對於田蕤似乎瞭解了一些,以前的田蕤似乎藏在迷霧中,每個形象換得太徹底,似乎都不是一個人,自從那天他傾訴以前的事情,便彷彿迷霧散了一個缺口出來,雖然對於他的性格還不能肯定,但是卻彷彿真實了許多。
總覺得田蕤的性格其實挺扭曲的,藝術家們總是性格里有一些異於常人的東西,而田蕤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很有藝術家風範的。
如果他說的一切是真的,偏執居然也能入道。
藝術家也有好處,藝術家有藝術家的堅持,總比油鹽不進的實用主義者好對付,魏紫棠不怕他對自己用強。
她鬱悶的是壓制自己的靈力波動一天比一天困難,可又不可能安下心來在田蕤這裡結丹,自己的異狀也不想被他發現。終於到了第六天傍晚的時候,再也壓制不住,“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