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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順賢老夫人渾然不覺,只是因這晦淫晦盜之事而老臉微紅,“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太孟浪了,太不知自愛了!”

她痛心疾首地又訓斥了一通,這才轉身而去。

“你可以進來了,在外聽壁角可並非君子所為啊……”

疏真等她走遠,這才揚聲喚道。

朱聞揉著胳膊走了進來,越走越近,面色卻是黑勝鍋底,眼神有異。

“真是好樣的……“

他磨著牙,怒極反笑道:“我倒不知,自己此行豔福不淺……”

“君上又何必過謙,您‘寄情山水,冶遊賞美’,逍遙度日,真真是羨煞旁人了。”

疏真微微一笑,將他先前的調笑之言原封不動奉還,看著他氣餒不甘的模樣,只覺得清俊之外,神情更見鮮活,不復初見時的森然邪意。

那般少年風華,意氣風發,雖然頗歷艱險,卻也終究難至奸滑圓融,仍是有人的七情六慾,會惱怒,會難堪,會有那樣鮮明的愛戀……

她垂下頭,鬼使神差的,想起另一人來——

那個人,永遠是舉止雅逸,沉穩內斂,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即使,到了那金銷玉錯的最後,仍是那般冷漠……

心下又是一痛,搖了搖頭,疏真為消除雜念,刻意玩心一起,拖長了聲音,曼聲繼續道:“況且君侯的口味,又實在是特別了點……”

朱聞氣得眼前一陣發黑,看著她病懨懨的慘淡容色,又實在不好跟病人慪氣,於是別過臉,賭氣似的不理。

僵持半刻,終究是他軟下了心,放下了臉,苦笑不得的嘆息一聲,道:“你為我遮掩,又何必用這種藉口?沒的壞我名聲。”

若有人見慣他平日冷然的性子,聽見這底氣微弱,近乎縱容的聲調,只怕是要驚出一身汗,連眼珠都摜到了地上。

卻不料這卻正撞到了疏真的惱怒之處,她黛眉一挑,幽幽黑眸便泛上慍色——

“藉口?!名聲?!有人倒是連藉口也不尋,就隨意壞人閨譽清白了呢!”

她似笑非笑的淡淡道。

朱聞暗叫不好,果然來了……他心中暗忖道。

“奴婢倒是不知道,一覺醒來,便成了六品的昭訓——敢問君上,我的名聲又到哪裡去了?!”

她聲音低微,帶著些虛弱的低啞,並不如何疾言厲色,這一句逼上來,卻是讓朱聞無言以對,恨不能再次落荒而走。

可惜遁招只能用一次……他想起先前衛羽神秘兮兮的面授機宜,此刻想來,卻是張口結舌,怎樣的舌粲蓮花也不管用。

他清俊容顏上浮現了一層淡而可疑的微紅,然而平素高傲的稟性終究使他不能再退讓,朱聞於是一咬牙,驀然轉身,三兩步走進床邊。

疏真背靠軟墊,漆黑長髮垂落身前,唯一完好的左手捧了茶盞,雪白的瓷身原本在她掌中,卻在下一刻劇烈晃動,她抬眼,卻見頭頂上方,那人昂藏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光線遮擋不少,一隻大手握住她的細腕,整個人竟是貼地無比之近——

“你要追問名聲,本君不妨讓它名實相符……”

曖昧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沉鬱懊惱的眼神越發近了,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縫隙。

疏真的神色不見絲毫變化,她不閃,不避,將手中碗盞放在小几之上,任由腕間鐵箍般鉗制——

“想做什麼,你現在便可隨意。”

她居然笑了,雪白麵龐上的青紋,在昏暗中幾不可見,但見美眸燦然,閃著異樣陰鬱狠戾的笑意——

“只是……從今往後,你的事,我再不會管分毫。”

朱聞在這一刻全身都位之僵硬。

不是為著她所說的狠絕之言——而是為著那複雜而淒冷的笑意,那般肆意自虐、毫不矜惜己身的狷狂不羈。

她大概……吃了很多苦,才變得這般,連心都硬透了。

心中胡思亂想著,他終究放開手,緩緩拉開彼此的距離——

“是我太過忘情了。”

他沉聲道,卻不敢再去看她一眼,轉身欲走,“你若真不願受這頭銜之累,我會設法取消。”

才走出三步開外,便聽帳中女音道:“你走這麼急做什麼——金冊誥命呢?”

朱聞身子一頓,好幾瞬才明瞭這話的意思,轉身難掩驚喜之色——

“你……”

“我答應你,公務上頭,為你謀劃一二,這個頭銜,也算方便。”

疏真輕咳一聲,欲從帳中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