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你這麼說,是想救這個小丫頭?!”
“不敢有瞞夫人……奴婢確實是如此作想。”
迎著燕姬微愕的目光,她咳嗽著,苦澀笑道:“奴婢剛剛從此物上認出,這是奴婢少時失散的親妹妹。”
她舉高了手,掌心赫然是那枚香榧扣。
這一下大出意外,卻聽她繼續道:“先前奴婢一人,確實無能為力,現下有妹妹在此,她學過拆絲之法,拆開之後分別洗淨,不足之處再由奴婢以刺繡補之,定然天衣無縫。”
燕姬聽了,半信半疑,“你該不會是來誆騙本宮吧?”
“如若有假,夫人再治我姐妹二人重罪不遲。”
燕姬聞言一笑,指間的蔻丹閃爍生輝,“好,若是你們姐妹真能挽回,本宮就饒過這一遭……”
言下之意自明,那女子滿口答應,拉了妹妹正要退下,卻被燕姬喚住了——
“本宮差點忘記問了——你叫什麼?”
那女子聞言,目光幽動,抬起頭時,笑容裡帶了一絲不易捉摸的意味——
“疏真……我的名字,叫作疏真。”
白雪皚皚中,早已由宮人們開出一條曲折小道,越往偏僻處,越是崎嶇難行。
疏真拉了小丫頭,一步一頓朝前走去,雪沒過她的膝蓋,寒意沁入,引得她又是一陣咳嗽。
“你真是我姐姐嗎?”
尤帶稚氣的聲音響起,疏真勉強止了咳,看向身畔之人,撫胸喘息著苦笑道:“你已經忘記我了嗎,虹兒?”
她伸出手——掌心有傷痕累累,有些費力地從懷中掏出一物——竟是另一枚一模一樣的香榧扣。
“真是姐姐!”
虹菱又驚又喜,眼中流下不敢置信的淚水,深深抱緊了朝思暮想的胞姐,“姐姐,真的是你!”
她已然激動得語無倫次,“那年北狄人打進來,又逢上八府之亂……舅媽她們說把姐姐你賣給了京城的官人,沒想到你我還會再見面!”
疏真將她攬在懷裡,溫柔撫著她的頭髮,眼中帶著深邃難懂的悲喜之意——
“是啊,十年了……”
她嘆息著,雙眼望向無邊無盡的蒼茫天宇——
已經十年了……
可霓,十年前你來到我的身邊,一直服侍我,陪伴我,不離不棄,直到我窮途末路的最後……如今,難道真是你在冥冥之中有靈,讓我遇到了你的親生妹妹?!
北風嗚咽,雪屑紛飛,天光淡走之下,淡淡餘輝照在緊緊相擁的“兩姐妹”身上,彷彿是幽冥中,那颯爽英魂的欣慰輕笑。
可霓啊……你還是不願我萌發死志,所以才將妹妹送至我身邊,讓我好好活下去麼……
疏真的眼中閃過難解的悲愴悵然,靜靜含著笑,輕撫著虹菱的頭,“虹兒,姐姐現在改名了,叫疏真……你可記住了。”
虹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可是姐姐還是姐姐,不是嗎……”
“你說的對……”
疏真的聲音溫軟輕柔,隨著兩人的腳步,逐漸消失在風中。( )
第四章 傾城
疏真攜了虹菱回到住處,卻有人奉了燕姬之命,把她和妹妹的住處換到了一起,本是四人的大通鋪,如今卻只住了姐妹二人。
回夜宮中人手並不甚多,燕姬這麼安排,本也是小事一樁,更何況如今姐妹兩人正在替她修補衣裳,示以小惠,也算是隨手人情。
昏黃燭光下,疏真一頭烏髮垂肩,黑眸如同兩丸水銀一般,清冷無波。
她小聲咳嗽著,用不甚熟練的左手穿針引線。銀針飛走間,柔滑的雲錦衣裳上流光溢彩,彷彿淌漾著無盡的榮華富貴。
她忍住左手的痠疼,唇邊勾起無奈的苦笑——這樣的雲錦,雖然號稱珍貴非凡,在過去的自己眼中,也不過是埃土一般的物件,又哪曾想到,有一日,自己竟會這樣戰戰兢兢,求全求備地以刺繡遮瑕?!
人生際遇之神奇,這般浮沉榮辱,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她嘆了口氣,凝望著手下密密的針腳,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想要揉揉肩膀,卻僵在了半空中。
燈燭明滅間,右手腕處的刺眼疤痕,顯得格外黑沉猙獰,疏真試探的動了一下,五指仍是微顫,卻不能使出半分力氣。
她眯起眼,想起那一日,那慘烈的一日,那一柄熟悉無比的寶劍,秋水白練一般的長劍,從腕處刺入,精準地挑斷筋脈,那般鮮血橫飛的慘烈,那痛徹心肺的一瞬,以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