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如果那一天她真的隨墨蛟死了,那現在的他又是怎樣一番心境呢?看著床榻上她衰竭的容顏,風佑覺得一切都如泡影般虛幻,再多的東西也填不滿內心的空虛,每天只守著她,盼著她睜眼,盼著她重展笑顏。
“丫頭,你若是醒來,什麼我都答應你,一定……”
鳳棲殿人影寂寥,幾盞朦朧花燈挑在門角,珠簾垂地,屋內檀香繚繞,茜紅色的幔帳低垂,風佑拿著溼布輕輕擦著連城的臉龐和掌心,動作是那樣的輕柔,彷彿她是一件易碎的青花瓷瓶。殿外已是夜色闌珊,紅燭漸盡。撫摸她纖細的左腕,卻是空無一物,打不開鎖的月魄冰鐲卻是再也套不上去了,風佑落寞的垂下眼瞼,將她的手貼近面頰,閉上眼掩住內心的酸澀,與她這一生如夢似幻,唯有自己緊緊相追,到頭來愛也最多,恨也最多,可如今走到燈燭燃盡,留在心底的仍是不捨。回頭看曲折的情路,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怕是到死也不明瞭吧……
臉頰溫熱的觸感輕輕移動,又一隻手撫上面頰,風佑睜開眼,身下的連城半睜著眼睛,虛弱地看他,嘴唇一張一翕,想要說什麼,風佑的腦中頓時定格,下一刻便是狂喜,他抱著她,託著她的身子,貼在她的唇邊仔細地聽,卻聽她斷斷續續地問:“你……是……誰……”
卷末-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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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昭帝五年,天下太平,風調雨順。
風佑站在高高的祭天壇上,極目遠眺,天都帝閣下數萬禁軍,文武百官,皇公貴戚皆匍匐在地,他抿嘴一笑,側臉看向站在左手鳳冠盛裝的連城,冰藍的眼眸浮上一絲溫柔的笑意。
“轟——”
只聽一聲巨響,正上方巨鼎中立時冒出一股赤焰,數丈之高,熊熊燒向天際,昭帝昂首,緩緩伸出左臂,連城的身子輕顫了一下,抬頭看向他驟然變得肅穆的側臉。
十指微張,蔥白的指尖輕輕合在那寬闊的手掌上,金色的瞳孔閃過一瞬而逝的憂傷。
昭帝猛地收掌,堅定地握了握掌間的柔荑,帶著他曾兩立兩廢的皇后,一步一步踏上祭天壇的臺階。
這位一統五陸帝國的皇帝,這位有史以來出生最為卑微的皇帝,此刻神采飛揚,充滿自信。一種大地在我腳下,萬物在我手中的慷慨激昂,完全顯示在那張英俊的臉上。
伴著熊熊的火焰,祭臺下八名手持樂器的女子吹響了祭天樂,肅嚴莊重的樂聲徹整個天都城。
天都,這個曾經華麗、頹廢的都城,在經歷仁佑、仁德兩帝的低迷後,終於在大風國昭帝的統治下,重放光彩
“高興嗎?”趁著禮樂的空檔,他低下頭愛憐地看著身邊女子,連城的目光定格在前方似乎沒有注意他的問話。
“在看什麼?”他微微皺起眉,對於她的心不在焉顯得有些不悅,連城收回目光莞爾一笑,輕聲道:“在看這本‘神罰錄’。”兩人的目光一起落在祭臺前那本金箔包面的書籍上,看它在陽光中呈現出耀眼的光澤,風佑微微一笑,有些自嘲道:“不過是本無字天書,竟然廢了朕半生的心神!”
連城微微挑起目光,風佑自覺說漏了什麼,連忙沉默。
這時禮讚官一聲洪亮的高喊:“祭天大典開始――跪――”
祭臺下的數十萬民眾也齊齊跪了下來,二人來到巨鼎跟前,連城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她側首看向身旁的風佑,默默地看著他變得越發狂熱的面容。
而他渾然未覺,展開手中的祭天文,大聲讀著:“天之濱東,地維橫廬。紅光泛始,鬥牛直衝。星光無彩,山摧地崩。列君布車,接天祭神。茫茫混宇,生天地人。祈禳天下,國泰民安。同天共慶,與天共生。華明不才,今來拜祭。塗文成鴉,身卑不器。願聞天語,解讀天意。蒼生莽莽,生之何難?官虎吏酷,天災人患。民如草芥,生生何憫?願天祈佑,我民同福。放眼大地,萬民齊呼!”
其聲沉重雄渾,迴響在整個天都城的上空,充滿了說不清楚的魔力,風佑讀完後,將手中的祭天文書投向巨鼎,巨鼎中的赤色火焰“呼”地一聲直衝雲霄,散了開來,化作滿天火花,燦爛無比。
臺下眾人忽地放聲歡呼,立了起來,跟著吼道:“大風威赫,天下獨尊……”
頓時間如平地風雷轟轟直響,這是整個祭天儀式的□,風佑大笑著轉過身子看向蒼生,兩臂高舉,同萬民齊呼:“大風威赫,天下獨尊……”
就在這時,忽聽“嗖”一聲,有金屬劃破氣流的尖銳聲響,一枝黑色的羽箭筆直地射向祭臺,在萬民癲狂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