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瑛也強撐著一直坐在店裡照看著。往常太陽下山了才打烊關門,這天她身體不適心情不好,申時就放夥計們下班,她剛準備拉上店門,門外一人讓她扶著木板門的手停住,那人是齊輝。
齊輝高高在上的眼神射向她,洛雲瑛一陣不舒
服,有心不睬他,到底想著他是齊修遠的父親,扶著木門的手還是垂了下去,兩手交迭於左膝上,腰身微彎,衝齊輝輕輕福了一福:“齊伯伯。”
“是你要商彥和去鍾家鬧事的?”齊輝問,遣責的口吻。
“是。”洛雲瑛也不迴避,心裡很惱火,齊輝這是什麼態度?鍾崑山砸她的店,她難道不能還擊?
“崑山賢弟是你爹。”如果說剛才那句是遣責,這一句就是刀筆吏的口誅筆伐了。
洛雲瑛氣極,往常還敬重齊輝是有學問有德之人,卻原來腐儒一個,披著道德禮教的皮,行的是自以為是之事。
這一刻往日所有委屈不平,頃刻間洶湧而來,化為不可抵擋的恨怨。
她死死地摳住門板,拼命剋制,不停地提醒自己,這人是齊修遠的父親,不看僧面看佛面,冷靜!冷靜!
洛雲瑛勉強控制住怒火,以平靜的語氣道:“齊伯伯若是來替鍾崑山打抱不平的?請恕瑛瑛無法受教。”
齊輝一臉厭棄之色,洛雲瑛知道他在責怪她直呼鍾崑山的名字,她也不改口,心裡暗道齊輝如果知道鍾崑山甚至想沾辱親生女兒,不知還是不是這等說話。
“遠兒自那日後還從沒回過家。”齊輝話峰一轉。
洛雲瑛剎那間呼吸困頓,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吶吶無言,許久喃喃道:“我跟他斷了,這些天我沒有見過他。”
“我知道,他一直宿在畫廊裡。”齊輝凌厲地眼神射向她:“鍾瑛瑛,你別以為,欲擒故縱,吊住遠兒的心就能得到我的認可。”
洛雲瑛心底微微一漾,突然間明白齊輝的來意,他這是色厲內荏,要自己勸齊修遠回家。
想起齊修遠那日急奔離去的背影,洛雲瑛覺得頭暈目眩,只覺人世間,原來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真切地印在她身上了。齊修遠不回家,是在向齊輝夫妻抗議他們偏心偏袒鍾媛媛嗎?
她對齊輝矜持地一笑,淡淡道:“齊伯伯放心,瑛瑛無意得到你的認可。”
這話此時平靜地說出,跟那日腦子裡由鍾瑛瑛控制著又是不同,洛雲瑛抖然間覺得,天地間原來是那般疏朗開闊, 愛他,就要放飛他,何必這麼執妄,非要長相廝守,徒增傷悲。不如就讓這感情沉了底,瀟瀟灑灑走自己的人生路。
她後來問自己:你要與齊修遠了斷,是為了放他自由,還是怕自己受傷害?然一直無從得到答案。因為,齊修遠並沒有給她放手的機會。
櫃檯重做了,貨品擺放整齊。隱…□的傷抹了郭大娘拿給她的藥膏,好得也很快,洛雲瑛的心情好轉。商彥和那樣羞辱她,不知為什麼她反而沒有以前那麼恐懼了,甚至隱隱地有一絲放心。商彥和後來命手下給她送來一張一千兩
的銀票,也不說緣由,洛雲瑛平靜地收下,賠償也好道歉也好,收不收都一樣,只要他以後別再那樣變…態對待她就行,她也沒有貞…烈到被那樣侵…犯後要尋死覓活。
洛雲瑛想起商彥和那晚的話,如墜雲裡霧裡,商彥和看來像是喜歡齊修遠,可是他是男人啊!雖然他長得跟女人一模一樣,行事陰毒女氣,可是他經常出入潯陽城各青樓泡…姐兒,這是潯陽城裡人人皆知的事。
洛雲瑛甩甩頭,將商彥和拋到腦後,她要煩惱的事很多,商彥和不來騷…擾她就可以了。
她在紙上隨意的塗畫著,心中開始思考鄒天澤的話,杜飛揚是一頭吃人不吐骨的狼,雖然說現在與杜氏合作有諸多便利,到底還是不能過份依賴杜氏,自己是不是真該找個時間走一趟廣元呢?
“齊公子好。”夥計們欣喜的聲音。
洛雲瑛握毛筆的手一顫,在紙上帶出長長地一道墨痕。
齊修遠穿著淡紫色的翻領窄袖錦袍,優雅雍容中別有一種高華出塵的美,他的目光淡淡投來,溫和的眸子裡藏著若有若無的激流。
他意態還是從容淡定,然容顏清減,面色雖平和,卻有倦怠之色。算來快一個月沒有見面了,那日之事分明就在眼前,而此際,那雙溫淡的眸子潛藏著悲涼悽辛之意,卻又沉靜得好似什麼也沒發生。
洛雲瑛的神思在那一瞬間恍惚起來,她呆呆地看他,兩人視線交緾膠合,誰也沒有開口言語。
也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