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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部分

陳寅恪從來不談論政治,但並不代表他不懂政治。學史學到他那個地步,很多事情比官僚看得更清,但也僅此而已,不能改變中國的現狀。

坐而論道誰都會,難的是如何解決問題。

沒法解決!

常凱申當然想完善行政系統,提高基層官員的執行力。但這是不可能辦到的,除非在中國進行一場觸及根本的大改革,而抗戰特殊時期的內外部條件都不允許他這麼做。

所以陳寅恪把文章燒了,發表出來也無益,反而會因此得罪掌權者。

燒完文章,陳寅恪很快又重寫了一篇,單純從治史方法來分析《萬曆十五年》。他首先批評了周赫煊對於某些史料的無視,認為周赫煊的某些思想稍顯片面,同時又讚揚《萬曆十五年》風格獨特、觀點新穎,為明史研究開拓了新的形式與方向。

……

陳寅恪的第二篇文章還未發表,吳晗就已經開始對《萬曆十五年》大家吹捧了。

吳晗也是研究明史的專家,他早前雖然屬於自由派,但性格非常激進。早在十多年前,吳晗就給胡適寫信說:“翻開任何國家、任何朝代的歷史來看,找不出這樣一個卑鄙無恥、喪心病狂的政府(南京國民政府)。”

吳晗請求胡適指出一條明路,胡適讓吳晗“科學救國”。

那時吳晗非常尊崇胡適,特地在畢業照背面寫下胡適的名言:“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少說些空話,多讀些好書。”

然而,吳晗到了西南聯大,國黨的**和不顧學者死活的態度,再加上好友在貧寒病痛中去世,讓吳晗的思想徹底轉左。他的行為做法比聞一多更加激進,不但投身於各種反蔣活動,還寫了一本《由僧缽到皇權》。

這本書後來改名為《朱元璋傳》,跟周赫煊的《萬曆十五年》幾乎同時出版,專門用來影射常凱申。

在讀了《萬曆十五年》之後,吳晗感覺找到了知己。雖然他們一個寫朱元璋,一個寫萬曆朝,但都是走的“影射史學”的路子,都是在抨擊常凱申和國民政府。

吳晗連續寫了好幾篇評論文章,把《萬曆十五年》奉為“中國現代史著不可再有之經典”。

……

遠在貴州的張學良,也在第一時間讀到《萬曆十五年》。

少帥這些年都在研究明史,缺什麼書就寫信找宋美齡索要。到了1945年,張學良甚至聲稱自己成為了一個明史研究專家,他要求請來幾位明史專家進行當面交流戴笠對此表示很為難。

當張學良讀完《萬曆十五年》之後,他沒有往影射常凱申那方面想。而是把自己代入萬曆皇帝,把曾經的得力屬下代入張居正、申時行、海瑞和戚繼光,然後檢討反思自己主政東北和華北時的錯誤。

接著,張學良又對比萬曆朝和二三十年代的中國,反思北洋政府和南京政府的施政問題,並寫了一篇兩萬字的讀書心得,讓看守特務轉交給常凱申。

常凱申順手就把張學良的文章扔了,放在角落裡蒙塵幾十年,直到80年代才在清理垃圾資料時發現。

……

謝國楨無疑是如今最火的明史專家,他早年追隨梁啟超治學,跟周赫煊勉強算同門師兄弟。他的《晚明史籍考》曾在30年代風行一時,到了抗戰期間再次引起重視,因為抗戰時期的中國和晚明太像了。

謝國楨此時滯留在淪陷區,《萬曆十五年》出版的時候,他才剛剛讀到周赫煊討論沈萬三之死那篇文章。

周赫煊關於沈萬三身世遭遇的觀點,出自明史專家顧誠先生。

謝國楨對此持有異議,他認為《吳江志》的史料可能有誤,並拿出多個歷史資料,認為沈萬三有可能是朱元璋登基後才死的。當然,沈萬三絕對不可能被朱元璋流放,只是被朱元璋打壓而已。

謝國楨隨即寫了一篇反駁文章,寄了幾個月終於寄到重慶發表。

直到1944年底,謝國楨才在淪陷區讀到《萬曆十五年》。他對這本書大加讚賞,於抗戰勝利後一口氣寫了三篇分析文章,討論萬曆朝對明朝命運的影響。

……

至於大部分普通讀者,完全把《萬曆十五年》當成純粹的歷史讀物來看。他們對明朝的改革失敗表示惋惜,同時也希望國民政府吸取教訓,呼籲加強法制建設、懲治貪官汙吏。

常凱申也非常喜歡《萬曆十五年》,他沒有把自己代入萬曆皇帝和張居正,而是代入了申時行。他覺得自己殫精竭慮發展國家,卻只換來各種背叛和猜疑,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