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的往後慢慢倒去。將方才的雷霆之怒,悉數拋到了爪哇國。
芳華得寸進尺的爬上了床,兩手撐著身子,低頭看著晴池接著道:“一定是了。你每每無故的與我使性子,皆是我伏低做小的來向你賠不是。我肚量比你大,從未與你計較過。只憑這點,我也該是哥哥。你服是不服?”話說完,等了一陣不見晴池作答,卻見他面上緋紅一片,兩眼不敢正視自己,兀自眨個不停。芳華十分詫異,小心的問道:“三哥怎麼了?”一面伸手去摸他的臉。晴池被那微涼的手指一碰,恍若從夢中驚醒。低叫了一聲,手慌腳亂的逃下床去。
芳華見他舉止怪異,坐在床上道:“你做什麼了?我又不是鬼。”晴池回頭啐了一口道:“好好的,什麼‘鬼’呀‘鬼’的!”芳華慢慢下來,上前挽了晴池的手,一同坐下道:“我知道錯了,不該與你叫嚷的。好哥哥,你且擔待我這遭兒吧,再不敢了。”晴池拿眼角夾著他道:“不敢當。如今你那親親的好二哥回來了,從此只管在那邊玩笑,怕是連我這門也懶得登了呢。”芳華收了笑容,抿一抿嘴道:“你同大哥都瞧不上二哥,可我們畢竟是親手足啊。若拿二哥與這京中諸衙內,公子們相比,他還算是好的。”晴池冷笑了一聲,掙開了他的手轉過身去。芳華吸了口氣接著道:“二哥武藝雖遠不及你與大哥,畢竟尚可自保。那些年歲遊手好閒,卻從未給家中惹禍。更不曾聽說,他在外頭做了什麼有辱門風之事。你同大哥幾次三番的奚落與他,他卻從未真心的計較過。二哥今日一回來,你便當著眾人之面譏諷與他。他當日離府時,只向爹爹拿了行路的盤纏,說是去給朋友打下手,摸摸門道。並不曾說去做生意。我們兄弟兩年不見,你當真一點也不牽掛他嗎?難道他竟是從外面撿回來的不成?就算是,我們一同長了怎麼大了,竟沒有一點真感情嗎?他千日不好總有一日好吧?何況,你與他並沒有深仇大恨吶,何苦處處難為他了?細想之下……”說到此忽然便頓住了。放在膝上的手,無意間抓緊了下面的衣服。那捲翹的,深褐色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晴池只覺得有淡淡的哀愁,向自己圍攏過來,心中一陣難受。猛回頭看時,芳華已換上了笑臉,只聽他道:“細想之下,我才是最沒出息的一個。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父兄只把我做女孩子般養著,行動間必有幾十雙眼睛盯著,不得片刻自由。只是奇怪,怎麼不見你們笑我了?”晴池不等他講完,便回身抓著他的肩喝道:“不許胡說!誰把你做女孩兒養了?你究竟哪裡像啊?你記著我今日的話,但凡我有一口氣在,必不會叫人欺負了你去。我……我……我守你一輩子。”話一出口,倒把他自家嚇一跳。有些心虛的,不敢直視芳華的雙眼,唯恐他看穿了深埋多年的心事。
就在晴池忐忑不安之際,耳邊卻響起了芳華的笑聲。晴池臉色由紅轉青,立起身來咬牙瞪眼道:“你笑什麼?”芳華見他惱了,忙極力忍住笑道:“多謝哥哥這片好心。只是‘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我若還能活十年,也算是一輩子呢。”晴池急的捂了他的嘴喝道:“你是來向我賠罪的,還是來慪我的?”芳華眨著眼睛望著他,晴池鬆開了手,芳華才道:“哥哥好生坐下,聽我說幾句心裡話吧。只一件,不許告訴給第三人知道。”晴池見他要對自己說心裡話,心下便喜歡起來。連連點頭,催著他快說。芳華這才正色道:“爹爹與哥哥們,還有伴伴,一味的當我還是小孩子。不許我單獨出去,只怕聽了那些不堪之言。我能一世不出這個門?一世蜷伏在你們的羽翼之下嗎?哥哥方才說,要守我一輩子。滄海桑田,誰又曉得數十年後是個什麼樣子?哥哥這般俊秀,如今又高中武進士。只怕過不多久,便有人上門提親呢。”晴池方要爭辯,芳華擺了擺手道:“橫豎你們總是要成家立業的。哥哥日後有嫂嫂,她才是你相守一生之人。我與哥哥一般的男子,卻要誰來守著了?我只巴望著,兄弟們在一處,能和和氣氣的過日子,莫叫外人看了笑話。”
晴池聽他說到“成家立業”,便想探探他的心思,笑問道:“不用只管說我們,難到你就不成家立業了嗎?”一面說,一面攬了他的肩低聲道:“你倒說說,你心上喜歡什麼樣的女子?”芳華怔了怔,搖一搖頭道:“什麼樣的都不喜歡。”晴池只道他害羞不肯輕言,又道:“你總不能做一世的孤家寡人吧?四郎,這有什麼的,你只與我一人說,我再不外傳的。”芳華猶豫片刻道:“我這一世誰也不娶。”晴池見他不像是玩笑的樣子,心裡微微一動,故意道:“我卻不信。你不說便罷了,何必拿這些話來塘塞?”芳華望著他正色道:“委實是我心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