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極恩愛的夫妻。”鳳弦被他說中心事驚了一跳。抬眼望去,見芳華微微側頭盤膝而坐,一手放於足上,一手點在唇邊。凝眸沉思之態,令鳳弦莫名的有些意動神搖起來。想著他方才說的話,羞澀之餘腦中忽的微光一閃,似有什麼東西即將破繭而出,可是轉瞬間又沉了下去。
芳華抬頭望著鳳弦道:“這等看來,你我前世倒頗有些淵源。今生能再度相聚,果然是緣分不淺。我們因他們而相遇,私下裡我便喚你做‘泊然’,你喚我做‘守真’可好?”鳳弦點了點頭,果然叫了一聲“守真”。誰知他二人聽了皆渾身一顫,直直的望著對方的眼睛。芳華不覺掉下淚來,抖著唇回應了一聲“泊然。”鳳弦一陣衝動,幾乎伸手將他擁入懷中。幸而靈臺尚存得一絲清明,半路上將一手扶在芳華肩頭,一手引袖與他拭淚道:“如你方才所說,你我前世既有牽絆,今生有幸再度相逢,應是件極歡喜之事,怎的反倒落淚了?”芳華不覺唐突任其所為,輕輕牽住他的衣袖道:“你莫笑我男兒家動不動便要掉淚,每次聽那夢中的泊然喚守真,我便痛不可當。似有許多的怨情深埋心中又無處可訴。那一世……是我欠了你的,還是你欠了我的?”
鳳弦見他眼淚流個不停,起身緊挨著他坐下,撫著他的肩道:“在夢裡守真跌入沼澤地中,泊然在岸上眼睜睜看他沉下去不得相救,自然是泊然欠守真之情。”芳華抽了口氣道:“你不曉得夢是反的嗎?只怕是那守真虧欠了泊然的,也未可知呢。”鳳弦道:“不管他們誰欠了誰的,你我二人卻互不相欠。”芳華回味著鳳弦的話,沒來由的一陣悵然若失。
鳳弦直想要哄他喜歡,提議與他結拜金蘭。滿以為芳華定會應允,誰知芳華聽後愣了愣半響不作聲。鳳弦遲疑著問道:“你是嫌我愚笨不配……”芳華急道:“我何曾說什麼了,竟在這裡亂猜。”鳳弦道:“是怕郡王不準嗎?”芳華又搖頭否認。鳳弦也有些急了,道:“究竟如何你倒是說啊?”芳華並非不願與他結拜,只是覺得有些不妥,究竟哪裡不妥,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躊躇半日方道:“你既然將我引以為知己,我自然拿你做我的知己,既是知己又何須那些虛禮了?你我也不必論什麼兄弟,我也曉得,讓你叫我一聲‘兄長’是比登天還難。”鳳弦正要回嘴,被芳華按住手道:“你我私下便以‘泊然’,‘守真’相稱可使得?”鳳弦這才展顏笑道:“這有何使不得,依你便是。”
芳華漸漸止住悲傷,忽又想起方才在君前口出不遜。稍微放鬆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對鳳弦道:“我這十六年,好容易結交了你怎麼個朋友,想不到怎麼快竟要與你陰陽兩隔了。”鳳弦知他所指,寬慰道:“君上性子最是和善,他是絕不會殺你的。”芳華微微撇嘴小聲道:“他是君王,自當該有君王的威儀霸氣。遇事不能當機立斷……哼哼,就是太和善了才會被朝臣所轄制。”鳳弦拍了他一把皺眉道:“你不在廟堂,焉知這裡頭有諸般的無奈,便是官家也不能任意妄行。”芳華不服道:“這怎麼是‘任意妄行’了?太祖立國初,有皇室宗親勾結卜,雷兩大世族謀反,幾乎導致覆國之禍。因涉案人犯眾多,太祖又急於立威,盛怒之下滅了兩家九族。此後重新立法之時,已有諫官向太祖請旨修改此法。太祖準其提議,將九族改成三族。如今時過境遷,國中百姓大多安居樂業。雖不敢忘當年之禍,只是這夷三族之法令,於今委實有些不妥當了。世間萬物皆有變數,一切法令制度總要以當時之現況為準,又何必墨守陳規了?”
鳳弦正要反駁他,只見時鳴進來道:“衙內,太子遣人來喚你回去。”鳳弦躊躇片刻,輕聲對芳華道:“此事官家自有定論,你萬不可再觸怒於他。我……我先……先過去了。”芳華心有不捨卻又無法阻攔,微垂了眼簾不作聲。鳳弦待要再勸幾句,因礙著時鳴只得作罷,立在床邊看了看轉身出去了。
少時君上走進來,芳華見了忙要下地行禮。想是坐的乏了,動作又猛了些,腳下一軟直往地上滑去。君上再也顧不得了,衝過去同時鳴雙雙將他抱住。時鳴慢慢鬆開手,悄悄的退了下去。
君上將芳華抱到床上躺好,憐惜的撫著他光潔的額頭。極力忍住內心的哀傷,眼光粘在他身上流連不去,竟像是怎麼也看不夠。
芳華緩緩睜開眼,見到君上守在自己身邊。那神情既關切又憂慮,似乎根本沒將自己頂撞他的事放在心上。不由心下有些後悔,方才不該把話說得那麼重。待要重新起身見禮,卻被君上用手按住道:“休要亂動,你且好生躺著吧。”芳華心中有事哪裡還躺得住。君上似已看破,嘆口氣道:“我……我答應你便是。”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