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無時不在心裡抱有僥倖:希望你的耳朵偶爾還能聽見一點東西,希望你能在偶爾聽見的時候給我打來電話,我們一起商量碰面的地點。是啊,我還有足夠的把握會勸說你同意我去找你。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你好像聽見了我的話,果真沒掛電話,又咳嗽了起來。一時間,我以為自己已經如願,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恨不得對看不見的上帝跪下磕頭,一下子又想起來你的咳嗽聲,便問:〃你感冒了?哦對了,你別管我說什麼,別掛電話就好了。
第十六章再見(4)
〃呵,我現在每個月的工錢都能存下三分之二來,CD也買得差不多了,不想再買了,加上筱常月給我的錢,兩個人過生活足夠了。我沒寫小說,每天就是喂喂馬,再到工廠裡去做做工,有空的時候就和別人一起出海捉大馬哈魚,兩三天下來就能裝滿滿一船回來,味道可不怎麼好吃,太腥了。
〃還有,我到札幌的醫院裡去問過,說你的耳朵還是有救的,就是要慢慢來,治療費雖然貴,可是要是我們兩人一起打工的話,應該可以維持得來。富良野這一帶,還有美瑛和美馬牛,遊客多,工作也好找,你來找的話就更好找了,呵呵。
話筒裡突然傳來一陣火車駛過的聲音,電話斷了。
與此同時,我的心口又像是正在被針紮下去,大喊了一聲〃釦子〃,又接連喊了幾聲,可是,電話終於還是斷了。
我頹然看著手裡的手持電話,自從來到北海道,它幾乎和我寸步不離,當我心慌意亂之時,就忍不住去把它拿在手裡把玩,漸漸才能平靜,時間長了,已經顯出陳舊的痕跡了。過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的頭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掛電話之前話筒裡傳來的火車的轟鳴聲,儘管還想不清楚,但是我馬上就開始穿衣服。此前其實我還一直赤身裸體著。穿好衣服,我還是把手持電話拿在手裡把玩,點上一支菸絞盡腦汁。說來也怪,我腦子裡就像有一條鐵路在慢慢伸展開去,一直伸展到天際處,釦子就站在其中的一個站臺上坐著,發著呆,頭頂上還有一面廣告牌。
廣告牌!可口可樂的廣告牌!
有一個地方慢慢在我眼前浮現了出來,幾乎在它浮現出的第一時間,我就認定釦子必定就是在那裡……那個不知名的站臺,釦子曾哈哈笑著從火車上跳下去的站臺。
一定是。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去看手持電話裡還儲存著的電話號碼,竟然是東京的區號,想起那個小站臺離東京並不遠,應該還是屬於東京都管轄的某一地區,我激動得竟至手足冰涼,再跑到寫字桌前推開散亂了一桌子的書和CD,抓起一把現金,開啟門,跑了出去。
我的目標一定要達到,我的目標也一定能夠達到。
我不斷看著手持電話上的時間,僅僅過了八分鐘,來了一輛老爺車,我攔下了,我甚至還來不及請求,開車的老人就對我招了招手,我便趕緊跑過去,開啟後車門坐在了後排座位上。不用問也知道,這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肯定是個畫家,看樣子還在富良野住了不短的時間:他身邊的座位和整整一排後座上都堆滿了已經完成的油畫,此外還有不少空畫框,應該是買了帶回家繼續用的,富良野這邊用櫸木做的畫框原本就十分有名氣。
我便在滿車的畫框裡蜷縮著,聞著刺鼻的油畫顏料味道,和這個老畫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什麼,主要是他說話,我則實在沒有心思。
〃我說小子。〃快到札幌的時候,老畫家叫了我一聲,〃這麼晚你還到札幌來幹什麼?〃
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打算去東京。〃
〃哦?〃他哈哈笑了起來,〃這麼晚通宵火車可是沒有了啊,去東京赴女友的約會?〃
我想都沒想,便說:〃是。〃
〃不要怪我多嘴啊……〃他繼續笑著問,〃很長時間不見了嗎?〃
〃是。〃我還是想都沒有想便告訴他,〃很長時間不見了,不過,這次我一定能見上。〃
〃我說小子,我的雪茄完了,給我支菸吧。〃他說。我趕緊找了一支菸,點上火後遞給了他,他接過去後大大吸了一口,〃七星煙抽起來也不錯嘛,以後我就抽它了。我說小子,你怎麼不問我這是要去哪裡?〃
我也正在點火,聽罷他的話便停下來茫然看著他,問道:〃難道是去東京?〃
〃哈哈,你小子不笨嘛!我就是要回東京,可以送你去想去的地方。怎麼,沒想到深更半夜我一個老頭子開車回東京吧。〃
〃是。〃我乾脆老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