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身份,只道自己是沈家的長子、沈竹的長兄,雖然從未提過一個“陸”字,但卻一心擔起了祖上的遺志。
“陸家的事情極少有人知道,將軍亦是閉口不談。但將軍確是陸家唯一的後嗣……”阿瑜頓了頓,終究還是把沈浣是女兒家的事情掩了去。沈浣心儀俞蓮舟,阿瑜看得清楚。她也清楚,以沈浣的為人和思慮,決計難以主動為自己去做什麼,更何談同俞蓮舟透露講這等她刻意掩藏了多年的事情。她更看得出俞蓮舟對於沈浣,絕非普通相交情誼。不是不想將這層窗紙捅破,然則俞蓮舟的想法,她看不明白。她感覺得到俞蓮舟是可信可託之人,可她不知道沈浣這樣驚世駭俗甚至有違倫常的作法,他又會如何看待。她不敢把沈浣那一點點埋在心底的思戀作為賭注,去放在一個男人身上。
“原來刻得可是什麼?”俞蓮舟並未理會阿瑜的欲言又止,凝眉低頭思慮著此事。
“‘沈’。”阿瑜答道,“從沒見將軍用過‘陸’字”。
“這件事情,你眼下千萬莫要告訴沈兄弟。蕭元帥那邊若是能等,便等一等,若是不能,便按原來的刻罷。”俞蓮舟思慮過後,一錘定音。
阿瑜猶疑道:“不告訴將軍?那……”
俞蓮舟緩緩搖了搖頭,“如今戰事正緊,以沈兄弟為人,便是知曉了,也決難為此離開行營。既然忠孝不能兩全,何必再多添他心中難過?既無益處,不如不說。”
俞蓮舟所言,句句在為沈浣考量。阿瑜不由點頭,卻聽他問道:“阿瑜姑娘,這雁留山你可知到底在何處?”
“我聽將軍提過一句,在山東寧海,文登以南。”說著看向俞蓮舟,猜測著他的打算。俞蓮舟卻只淡淡道,“多謝姑娘相告。”微微一頓,隨即對阿瑜道:“劉子青一事也先莫與沈兄弟多說,徒惹他分心。”
阿瑜柳眉皺起,“那畜生狼子野心,若是暗算將軍,實在難以防範。”
俞蓮舟沉聲道:“這事交與我便好,阿瑜姑娘無須擔心。”說著向阿瑜道:“姑娘可還有其它事?”
阿瑜搖了搖頭,“便只這一件。”
俞蓮舟向阿瑜拱了拱手,“既如此俞二便先告辭回營了。”
阿瑜看著俞蓮舟離去背影,極輕的嘆了口氣,“阿浣,這男人你若錯過了,怕要後悔一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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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蓮舟所言的確沒錯,此時父母墳塋被人掘開的事情,便是告訴沈浣,沈浣也絕無回雁留山的時間與精力。夜襲回來以後,也先重傷被送往大都休養,衛王寬徹哥被沈浣斬落馬下,元軍雖未有大亂,但是主帥受重傷副帥被斬落,損失卻也著實不小。而最讓沈浣高興的是,接任元軍主帥的,正是鞏卜班。
沈浣一得探子來報元軍新任總兵的乃是鞏卜班,幾乎立時喜上眉梢,待到散帳,屏退了左右侍衛,徑直急步去了俞蓮舟帳子。此時俞蓮舟正於帳中專心用功,聽得帳外有腳步聲盤桓不入,似是沈浣,便收了功,“沈兄弟麼?進來罷。”
帳簾一打,進來的正是一身戎裝在身,儼然剛剛散帳尚未來得及卸甲的沈浣。
“俞二俠,”沈浣聲音難得的輕快,“可擾了你?”
俞蓮舟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道,“未曾,我也不過是略略運功。”
沈浣隨手倒了杯茶與俞蓮舟,俞蓮舟接過,見她竟是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沈浣自打進了潁州,設計制敵、操心軍務,為著這數萬人馬的生計,身後潁州安危,日日夙興夜寐時時凝神苦思,何時見過笑模樣?如今在他這帳子裡,無有旁人在側,卻是笑得清亮明媚。
俞蓮舟放下茶杯,緩聲道:“怎麼?可是有何好訊息?”
沈浣連忙點頭道:“剛才探馬來報,也先重傷不能理事被送回開封,如今接任元軍統帥的,乃是鞏卜班。”說著摘下自己銀盔,“要說這鞏卜班,論功夫那也是極好的,只是有勇無謀,又好大喜功,由他接掌元軍帥旗,這三十萬大軍,已算是折損一半了!”
沈浣歷來沉靜冷然、指揮若定,然則如今在俞蓮舟這裡,沒有旁人在側,難得一露孩子一般的興奮神情。俞蓮舟見她雙頰嫣紅動人,烏眸明亮異常,鼻尖被帳外寒風凍得一點點微紅,鬢邊一縷髮絲被銀盔勾住落了下來,心中不由一動,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毛躁凌亂的鬢角。眼前的沈浣就好像多年前的那個拉住他指掌的孩子,眼中是因為信任而流露出來的真實的興奮笑意。
“俞二俠,這回可是多虧了你啦!如今脫脫和哈麻可要為了兵權好一陣撕咬,而鞏卜班掌了帥印,我軍便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