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害怕孤身一人置身於黑夜,卻是千真萬確的。走夜路的人喜歡唱歌,就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影兒死死抱住他,不住顫抖:“大哥哥,影兒怕……”
風淡泊當然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其實影兒平日裡膽子很大,可今晚卻似變了個人。
是不是因為她已找到一個堅實的肩頭?
是不是每一個女孩子在有一個堅實的肩頭可以依靠後,就會變得更脆弱、更膽怯、更嬌柔呢?
影兒在他強壯的懷抱裡嗚咽:“大哥哥,欺負影兒呀,。”
於是他開始“欺負”她,他知道影兒是嚇壞了。
但他的耳朵一直豎著,聽著外面的風聲。
長夜無眠。
風淡泊擁著影兒,默默靠在床上,等待著黎明。
影兒嬌弱無力地偎著他,不時用小臉輕輕蹭著他的胡茬,用小手在他心口胡亂畫著什麼,柔唇不時微微顫動著,從胸腔不時發出低得無法聽清的呼喚。
“大哥哥……噢……大哥哥……”
風淡泊聽見了,但沒有回答,影兒的呼喚是給她自己聽的,不需要回答。
風淡泊又感到了那種茫然——就像在野地裡迷了路一樣。
他的手一直在輕輕緩緩地撫著影兒的秀髮、影兒的額頭、眉毛、鼻子、嘴唇、耳朵,撫著影兒的肩頭,……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她胴體的溫暖,不是沒有感覺到她胴體的呼喚和響應,也不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如水的柔情在心中盪漾。
但他感到茫然。
他覺得自己是在夢中,而夢中的東西據說都不是真實的。
影兒雖然正實實在在地貼緊他,他還是覺得,這不是真的。
影兒就像她的名字那樣,不可琢磨,無法把握,正如你想握一把月色,你握住的卻是你手掌的陰影。
風淡泊感到一種淡淡的悲涼。他不知道,這時候感到悲涼,是不是忘恩負義。
第三章 疑雲?暗波
黎明。薄霧。
李之問拉開門,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又重重吐出,這才緩緩走到庭中。
這一夜他根本沒睡著。
他相信其他三家的人,也都沒睡著。
李之問重重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剛嘆完,李之問就聽到“嗖”地一聲,耳邊掠過一陣勁風,隨即又聽見“咚”一聲悶響。
李之問渾身僵住。
他定睛看看前方,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晨霧懶懶地在山石樹叢和樓閣間飄動。
李之問回頭,就看見了一枝箭。
白羽箭釘在他房間的門板上,他看見了綁在箭桿上的東西——羽書!
李之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總算來了!”
有了這封信,老爺子就有救了。
“之問先生臺鑒:
日前令尊李公大駕光臨敝園,原為消夏賞荷,孰料驟染急症,起動不易,先生當念李公老邁,病體沉重,速籌銀兩,親於七月十四未牌時分,送到虎丘劍地,則令尊安然矣!藥石之資,自然多多益善,視令尊病情而言,總以白銀五十萬兩為宜。貴府世稱豪富,區區五十萬銀,料不過九牛一毛耳!然事當縝密,先生一人知之可也,否則李公性命危矣!閱後即焚。”
李之問一顆心慢慢沉下去。
“五十萬!”李之問喃喃道;“五十萬究竟是多少?區區之數?”
李之問知道,五十萬兩白銀絕非區區之數,李家雖稱豪富,但要讓他一下拿出這麼多現銀來,絕無可能。好在離七月十五尚有十日,李之問還有時間變賣一些家產。
他捏著信箋,愣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嘆了口氣,進了房,點燃蠟燭,將一紙信箋燒成灰燼。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開口了,父親也有了下落,這總比憋著悶著強得多。李之問在房中踱著步子,開始盤算該如何打點這五十萬兩銀子。
其他院子裡漸漸有了動靜,家中的下人們已經起床開始於活了。
李之問這才吹滅蠟燭,揮揮手趕開前來服伺他梳洗的兩個婢女,走向母親住的小院,那裡已隱隱傳來了母親的哭聲。
剛走到小院門口,一個婢女迎了出來,低聲道;“公子,老夫人已經醒了,正問著公子呢!公子快進去吧!”
李之問三步兩步搶進母親房中,將幾個婢女趕了出去,這才悄聲對母親道:“娘,你放寬心,爹有救了!綁匪提出要五十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