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了,從胸口籲出一口氣來,半是由於逃脫了險情而安下心來,半是遺憾。這一切都像一團亂麻,弄得人頭暈目眩,六神無主。她半閉雙眼,像喝醉了酒一樣,在往她的房門那兒摸索,接著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因為她此刻捏到了冰涼的門把。現在她才感到安全了!
她輕輕推門進了房裡,馬上就嚇得退了回來。房裡,在裡邊暗處,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那興奮的神經劇烈地戰慄了。她正要喊救命,裡面卻傳來一個低微的、睡意很濃的聲音:“是你嗎,媽媽?”
“上帝保佑,你在這裡幹嗎?” 她衝到沙發前,埃德加縮成一團躺在上面,剛從睡夢中掙扎著醒來。她第一個念頭就認為這孩子準是病了,或者是需要什麼東西。
但是依舊睡意很濃的埃德加帶著點責備的口氣說:“我等了你好長的時間,後來就睡著了。”
“幹嗎等我?”
“為了大象。”
“什麼大象?”
現在她才明白過來。她答應過孩子,把所有的趣聞,打獵的事,還有其他冒險的事,統統給他複述一遍,因此孩子跑到她房間裡來了。這單純、幼稚的孩子,他深信不疑地等著她,等著等著,就睡著了。這種放肆的舉動激怒了她,或許她本來是對自己發火,她想大喊大叫來掩飾自己的罪過和羞愧。“馬上上床去,你這個沒教養的野孩子。”她衝著他吼道。埃德加驚訝地瞅著她。幹嗎她對他發火,他可沒惹她呀!他這一瞧,對這個本來就惱火的女人更是火上加油了。“馬上順自己房裡去屍她怒氣衝衝地吼道,這時,她感到委屈他了。埃德加默默地走了。原來他已經疲倦極了,透過朦朧的睡意,他遲鈍地感覺到,他母親沒有遵守自己的諾言,這樣對待他是不公正的。但他沒有反抗。由於睏倦疲乏,他身上一切都是昏昏沉沉的,麻木遲鈍;接著,他非常懊惱,恨自己竟在沙發上睡著了,而沒有醒著等下去。“完全像個孩子。”在重新入睡以前,他還在生自己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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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象(2)
因為從昨天起,他就恨自己的童年了。
小衝突(1)
男爵沒有睡好。在冒險中斷以後上床總是危險的,一夜輾轉反側,壓抑的夢鬧得他沒法安寧,使他很快就後悔自己沒有當機立斷,抓住那個時刻。當他早晨帶著未消的睡意,懷著惡劣的心緒走下樓來時,孩子從躲藏的地方朝他蹦跳過來,熱情地投入他的懷裡,用千百個問題來折磨他。這孩子非常高興,因為他又能有片刻工夫將他的大朋友據為己有而不必同他的母親分佔。他拼命要求男爵,今後只對他一個人講那些事情,別再跟他的母親講,因為她雖然答應了,但還是沒有把這種奇妙的故事講給他聽。這時,男爵吃了一驚,掩飾不住自己惡劣的心情,但埃德加卻把成百個孩子氣的、惱人的問題傾倒在他身上。以外,埃德加還用大量事實證明自己對他的愛慕,說自己找了他很長的時間,一大早就等著的朋友單獨在一起了,他真是快樂極了。
男爵粗聲粗氣地敷衍著。這個孩子老是守著他,提的問題又是那麼幼稚可笑,更主要的是這孩子的熱情並非他所追求的,對此他感到厭煩了。現在他一心只想著如何趁熱打鐵,趕快把這位母親掌握住,而孩子在場卻使這事很棘手。由於他的不慎,喚起了孩子對自己的這種痴情,現在開始使他覺得討厭,併成了他的負擔,因為他眼下還沒有辦法甩掉這個過分依戀於他的朋友。
不管怎麼樣,他總得設法擺脫他。一直到十點鐘——他和孩子母親約好去散步的時間,他漫不經心地任憑那孩子對他喋喋不休,間或也答理幾句,免得傷了他的心,同時還翻閱著報紙。可當時鐘的指標快成九十度角的時候,彷彿他忽然記起來似的,他請埃德加為他到另一家旅館去一趟,打聽一下他的表兄格倫特海姆伯爵到了沒有。
這個無猜的孩子,高興極了,終於能為他的朋友效勞了,他對自己的使者身份很自豪,立即奔了出去,撒腿猛跑,惹得人們都奇怪地望著他的背影。他是要表明,如果有誰託他送什麼口信的話,他是非常可靠的。那家旅館的人對他說,伯爵還沒有到,現在壓根兒還沒有得到通知。他帶著這個訊息又狂奔了回來。但是男爵已經不在前廳裡了。於是他就去敲男爵的房門一一不在!他不安地跑遍了所有的大廳,音樂室和茶室裡都去過了,便又慌慌張張地衝進他媽媽的房間裡去打聽,她也不在了。最後他十分失望地去問門房,門房告訴他,幾分鐘之前他們倆人一起出去了!這訊息驚得他目瞪口呆。
埃德加耐心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