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開始盤算自己心裡的小九九:老書記肯定是要走人的,而自從李學之代縣長後常務副縣長一職就空閒著,雖也道聽途說將會是市選幹部接任,但誰也沒個準信。這就是說黃縣縣委縣政府就空餘了兩個職位了,怎麼著也要爭取一下吧。
眾所周知縣委書記將由張雲生接任,就空出了一個職位,按照慣例這接替黨群書記職位必定是他信賴之人,放眼全縣也只有寥寥幾人了。只要張書記把持得緊,儘量不讓市裡派幹部下來,那麼將有不少人會獲得晉升機會,而這樣的機會則是難逢得緊啊!還有常務副縣長一職如果從本縣產生,更是令人垂涎不已。
於是各路人馬便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有跑市裡找關係的,有直接找張雲生盡忠投靠的,有拉幫接夥造聲勢的,簡直是萬眾一心了。至於在王滿秀事件裡被處分、撤職之人便開始了造謠告狀,一封封檢舉信、一通通舉報電話就直撲省市各級職能部門,誓有不把李學之拉下馬不回朝的決心。
一時間張雲生的家有若鬧市,車來人往是川流不息。可累壞了舒臘梅,為了接待各屆來客,她顧不得棉花收購旺季,成天就呆在家裡搞接待。易立宏的家也同樣門庭若市,真真是忙煞了主人家。
吳新宇倒是泰若處之,他從市裡回來後,就立即把情況通知了李學之。
李學之當時在全縣財政系統大檢查時接得的電話,他忙完手頭的事情就趕回了吳書記的家。
李學之進了吳新宇的書房,小陳眼睛紅紅地坐在一旁,神情有點激動,從他望向自己那稍縱即逝的眼神裡看出了強烈地不滿。吳新宇見李學之來了,微笑著請他坐下,說:“小陳,給學之倒杯茶。”
小陳有點不樂意,可也不敢違拗老書記的話,招呼都不打就下去了。
李學之歉意地說:“吳書記,王滿秀事件處理得這麼圓滿,與您的果斷決策有著莫大的關係,名譽讓我得了,可全部的責任卻讓您擔負了。我……”
吳新宇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學之啊,我是一個縣的縣委書記,該我擔負的領導責任我沒有理由不擔起來。出了王滿秀這樣的事情,我心裡本來就很愧疚的。能夠這麼圓滿地解決,能這麼公正的處理,我也是老懷大開呀。”
李學之見老書記仍是這樣護著自己,心裡一熱,動情地說:“老書記,都怪我沒有策略,卻……”
吳新宇一聽這話,呼地站了起來,右手一指李學之就要發火,可不知怎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轉過身子,望這窗外瑟瑟秋桐,半晌才緩緩地說:“領導藝術、工作策略,是啊,我們中國就是這麼個國情政情,你也開始要面對現實了,準備屈服現實了?”
從來說話大氣地李學之在老書記沉重地質問下第一次出現了蠕囁,只是悄聲問:“我成了孤臣,您成了棄臣,您不後悔麼?”
吳新宇還是背對著李學之,使得李學之看不到表情,但從話語裡卻可聽出吳新宇有股錐心地痛:“什麼領導藝術、工作策略啊?如果我們的黨員幹部都明哲保身,人情大於法律,處理問題耍滑頭,我看也就黨將不黨、國將不國了。所以我們就是要做孤臣、棄臣,為了國家人民利益不怕被孤立,不怕被罷官,要有勇氣把烏紗帽和身家性命押上去!這才是真正的共產黨人!”一番話聽得李學之熱血沸騰!
吳新宇轉過身,有點不敢直視李學之灼灼生輝的眼神,他深深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是不久前才真正省悟,是你讓我醒悟的。回想以前,我何嘗不也是領導講藝術,工作講策略,把鄭板橋的‘難得糊塗’當座右銘。當初為了搞大事,政績工程一個接一個地上,在大會小會上暗示幹部先造假再創優,還口口聲聲也叫搞活開放!”
李學之婉轉地說:“老書記,您也別太自責,您在黃縣搞的縣城基礎建設和資源的開發,也還是做了巨大貢獻哩!”
吳新宇目光有點呆滯,搖了搖頭說:“對於張雲生等人,我就是為了領導班子的團結,為了不讓市委領導看到黃縣的問題,我就不好說,就放棄了原則,喪失了立場,這才犯下了嚴重的錯誤啊!我就要退了,我作的孽卻要你來承擔。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黃縣八十萬人民群眾啊!我雖然入黨三十幾年,卻沒你這隻有三十幾歲的青年覺悟高啊!”說完這番話,他也似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身子一軟,勉強扶著書桌才不至於倒下。
李學之見老書記臉色極其蒼白,知道是勞心過度,搶上一步攙住了他,吳新宇虛弱地指了指大藤椅,李學之便半摟著他仰坐了下來。
在門外聽了一會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