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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和芝麻殼。那東西要麼不著,要麼一著起來火舌竄起老高, 又不經燒,一會熄一會燃。熬糖的技術全在掌握火候,這灶裡忽冷忽熱, 那糖怎麼熬得好?糖熬糊了,芝麻拌進去還粘粘糊糊的,不成塊。 雲芝是掌勺的,覺得沒了面子。我不失時機的埋怨她,說她家的灶不好燒, 芝麻桿又不幹,那火我實在不會燒,婉曲地承擔了確實應由我承擔的責任。 站裡的快活神常老五眼睛幾眨幾眨, 說:“這個火只有虎壇哥(雲芝的男人)才燒(騷)得好,你就不該往灶門前坐的”。

那糖雖做得不怎麼樣, 但是吃起來倒也沒人講不好,尤其是我,感覺到正是那鍋糖,把我跟他們粘到一起,使他們做事說話不再把我當外人。就不像賣鴨,那次我要是同意收那十塊錢都還好說,表現出敢作敢當,別人不會有意見。可我一個人偏偏先表態不要錢,人家就是有不同意見,還怎麼好說?一下就堵塞了賢路,跟你就容易產生隔閡。

這人好生奇怪,你跟他一起天天做好事不一定是朋友;夥同幹了一件壞事就成哥們。這道理用直通通、三段論的形式邏輯是講不通的,要用曲裡彎拐的辯證邏輯才能理解。把這問題想明白,我都快趕上黑格爾了。現在聽說有人將此理論演變成“幫領導幹十件好事不如跟著領導幹一件壞事,跟領導幹一件壞事會有十件好事等著你。”更是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面地繼承和發展了辯證法。學林某人的說法,那就是:把辯證唯心主義提高到了一個嶄新的階段。厲害。

待續 52、跟洞庭湖的麻雀幹上了

52、跟洞庭湖的麻雀幹上了

52、跟洞庭湖的麻雀幹上了

除了芝麻外,芳洲還種了四十多畝小米。 湖南一般不種這東西。那年是為了減少高粱被淹的損失才種的。

小米成熟的季節與水稻不是一個時期,因此,小米成熟時,整個浩茫的湖區大地, 就這一塊能吃的莊稼,方圓百十里的麻雀全部吸引到這裡來大飽飢腸。那個場面恐怕很多人沒有看見過。 似這般下去不要幾天,地裡會只剩幾根光桿杆。這是種禽站事先誰也沒想到的。

我們紮了幾十個稻草人, 讓它們一人手裡拿把爛蒲扇,在地裡站崗。有句歇後語說“洞庭湖的麻雀——見過幾個風浪”,這話不是胡編亂造,一定是有些來歷的。這幫正宗出生於洞庭湖的麻雀果然見多識廣,曉得這些稻草人是假把式,不當回事。每天天不亮,遮天蔽日準時聚到島上來。沒什麼熱身,一來就搶糧食,不搞半點花架子。嘰嘰喳喳那份熱鬧,你如果是來休閒觀光的,倒不失為一道難得一見的大自然奇景。可我們是辛勤的汗水換來幾聲鳥叫,絕不可能跟它善罷甘休。

站裡真刀真槍跟它們幹上了。 派了所有騰得出手的幹部社員,全部投到“抗麻”最前線。我們十幾個男女,每人手持臉盆(當鑼鼓用)、銅鑼、掃把、竹竿、樹枝,還有一支牛角號,從日出到日落,守在小米地裡恐嚇驅趕麻雀。

那麻雀膽子天大,又狡猾。你人隔老遠, 虛張聲勢嚇唬它是沒用的,非得要你起身不可。等你起身,你人到這邊,它飛到那邊,你趕到那邊,它早到了這邊。你是在地下走,它是在天上飛;它們速度比我們快,數量比我們多。每天真是把我們折騰得精疲力竭。最後,到夜晚,它們吃飽了喝足了,一天也玩累了,倦鳥歸林,自然離去,根本不是我們趕跑的。戰場態勢,雙方孰優孰劣,莫說我們心裡清楚,恐怕連麻雀都看出來了:別看你牛角吹,戰鼓擂,現在世界上,究竟誰怕誰?那麻雀不明白的只是,你們這些人整天陪著我們吆喝些啥?一點不耽誤我們吃糧。

後來我們也改變戰術,由“散兵”作戰到排成佇列,一橫排,一聲鑼響,虎堂哥鼓起腮幫子吹響牛角號,發出“嘟嘟嘟……”音。大家齊聲發喊“哦嗬嗬……”。隨之鼓譟而起,揮動手中各式“武器”,邊跑邊喊邊敲打,齊步前進,給地裡來回不斷地梳。就像鬼子進村掃蕩。把麻雀趕到河對岸的賀家山農場,這樣我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等麻雀下一次集結又再同它們幹。每天就這樣又喊又奔、又吵又鬧地跟麻雀鬥智鬥勇。那模樣自己都覺得是群搖旗吶喊的瘋子。一直要喊到天黑。這大概比散兵作戰稍微管點用。堅持了一個月。

最後收割時,總計大約我們得一半,麻雀吃一半。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別人聽了是詩,我聽了毫無詩意,是論語是聖經。千真萬確的粒粒辛苦。

我後來觀察鄉里人,他們總是那麼樸實、憨直。進了城,到了城裡親戚家,生怕講錯話、做錯事、招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