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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化驗單上搞出三把叉,你把醫生嚇倒了,留你住院,那就哭笑不得,你想講客氣打退堂鼓也是枉然。”

我是知難而退的人,不堪栽培。那化驗單上的叉哪裡是我想要幾把就幾把?可是兩位仁兄見我動搖,又給我打氣,都說最主要是要有信心。“曉得你是愛面子。你要曉得,不是我下皮(無恥、死皮賴臉),如今到處稀下的。黨的政策是社來社去。你只堅持一條,哥們我從哪裡來還病回哪裡去。得點病又不犯法。肝炎冒搞成你就換腎炎,腎炎不行就換胃炎。腸炎、關節炎、腦膜炎……。”他扳起指頭一口氣數了七八炎。 “總有一款適合你的病。只要你下了決心,冒得哪種病是裝不出來的。”唐要新總結出的經驗就是:“無非多看點醫書,認真看書學習,由小病到大病,逐漸加重。你不會連個鄉里赤腳郎中都操不出來的。我唐某人在公社帶了個頭(他是公社第一個搞病退的),這兩年專攻風溼一門,如今抗O、血沉操得硬是喊得它應,要幾把叉就幾把叉。”……

這些荒唐的事也只有荒唐的年月才想得出來。從後來知青的回憶文章裡我們還知道,此類情形全國各地皆然,且各具特色,高人盡有。唐要新就是他們當中的出類拔萃者。他這一番口舌令我對他刮目相看。過去我只知道這個聰明人,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是自己剪裁縫製的,還會打毛衣。卻不知道他在醫學的道路上走得這麼遠。的確算個人才。我心裡默神,當年知青中像唐要新這樣的人,若把琢磨得病的功夫用在治病上,這些人裡頭何愁不出幾個醫學博士呢。可嘆他們當中連個赤腳醫生都不曾湧現,真乃生不逢時,明珠塗炭也。……

唐要新後來果然如願以償,“病”回了長沙城。非常可惜的是,他清福沒享幾天,突遭車禍。死得太年輕了。

66、假作真時真亦假

66、假作真時真亦假

病退回城確是一條行之有效的新航道。它不受名額限制,不要政審,只要醫院證明,居委會同意就成。無數的知青都湧到這條路上來,連紙廠最老實的王雨紹也怦然心動,進城養病去了。我問他姐姐王雨農:“我們信都不曉得,你老弟就到城裡好過去了。選的哪號病囉?”

她說:“他得的風溼。”

我問:“幾時得起的?”

她說:“從小就有,先天性的。”

我和王雨農自詡為三友:同在農村是農友,幾次同船回家是船友,宣傳隊同在水利工地打硪唱硪歌是硪友。曉得她經老倌深。忍不住就笑:“那還蠻嚴重咧。”

王雨農一本正經向我介紹病情。那是如何如何的嚴重。

我說:“現在辦事都曉得掐了鼻子哄眼睛。我看知碼子得的只有一種,蛔蟲(回城)病。”

她說:“鬼咧!我向毛主席保證,他得的真病。”

我也不笑了,說:“我一不是醫生查房,二不是派出所上戶口,是真心關心他的身體。真菩薩面前莫念假經。我只唯願他身體好。”

王小姐捏起拳頭,追到我就要打人。我說:“好,好,真病,真病。我就不曉得你何解硬要他得真病。”

不過我後來才知道,他弟弟身體是確實不好,王雨農對我說的句句是實情。我知道後心裡反而更不舒服。王妹子,你莫怪我。怪只怪現在假的太多。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難得你這麼實心對我,盡跟我講真話,差點讓我聽不出,真沒跟你白做回三友。所以她弟弟遷戶口回城的那天,我一直把她姐弟倆送上船。祝他布帆無恙、歲歲平安。

67、條條道路通羅馬及荒誕劇劇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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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後來也走了病退這條路。女知青本來招工機會就少,歲月不饒人,她已經27…8了。只有病退回城不論年齡、性別、出身。只論病。稱得上公平。

她的腿有點腫,把它發展誇大成腎炎也許有門。於是她拿了本大姐出版社的病歷本(一段時間長沙病歷由單位發),她本來就戴眼鏡,再說一口普通話到縣裡和地區的醫院看病去了。她一直在教書,拼音普通話也有意識學了些。有點知識女性的摸樣,且是省城出差來的,那病歷本顯示是屬於文化部門的。這番打扮確有必要,也很靈。先不先縮小了跟醫生的身份差距,不然有些醫生一看是知青就摸到你的心思而為難你了。若把你當成幹部,而且是北方口音,把你病說重一半都難講。過去在湖南工作的北方人,多數在單位是領導,稱之為南下幹部。即使是他們的家人,那也是有來頭有靠山的。幹部看病無非是想開假條,報銷醫藥費。這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