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賈府,賈母又曾發話,讓他們表兄弟要多親多近,所以彼此之間還是來往過幾次的。
清玉和霽玉雖然聽三玉告狀,說他第一次見面就要為三玉“起字”,並有“摔玉”這般癲狂行為,但是在和寶玉初次見面後,對其印象還是不錯的。不過和日後三玉因為寶玉在女兒家跟前伏低做小,溫柔體貼的言行,及並沒有因為寶釵的到來而像其他姊妹一樣疏遠了她們的行為對其初次留下的壞印象抹去,有所改觀相反,清玉和霽玉和寶玉交往幾回之後,印象大跌,從好變壞。
清玉和霽玉自幼受教於弘一大師。弘一大師多才多藝,通文曉武,天下聞名,兩人又都好學上進,縱使清玉,不像霽玉承弘一大師衣缽,專心於學問一道,奈何老師的高度太高,雖然其他方面只是稍有涉略,知道些皮毛,但是在人前談論起來也不露怯。而且兩人進京之前已經有了秀才的身份,並考上了廩生。雖然秀才的名頭不高,可是終究邁出了科舉的第一步。自來科考不易,天下的讀書人,不知有多少人考得頭髮白了還是童生的呢。
考科舉,《四書》乃是根本。但是縣試、府試、院試,先考的是通《三經》或《五經》,除了《四書》外,《五經》也要能通誦,默寫了,方能中秀才。寶玉讀書至今,《四書》未通,一本《詩經》才學到《小雅?鹿鳴》篇。三人的學問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就好比高中生和小學生談學問,哪能說道一塊?不管是詩詞歌賦,字畫古玩,琴棋書茶,金石篆刻這些文人所喜的話題,還是好馬寶弓、兵書戰策、沙盤推演這些武人感興趣的話題,寶玉在兩人面前只有聽的份,根本插不上話。
對於寶玉喜在內幃廝混,不喜讀書之行為,清玉和霽玉雖然看不慣,但是到底那是賈家的事,寶玉的長輩都不管,自然也沒有他們置喙的餘地。關於寶玉的“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兒是須眉濁物”這類的觀點,清玉和霽玉不過付諸一笑。不置可否。清玉和霽玉對寶玉的行為不予置評,並不代表他們願意和寶玉在一起品評“女兒”,談論誰家丫頭標緻,誰家戲子好,誰家花園好,誰家酒席豐盛,誰家有奇貨,誰家有異物……這類的沒要緊的散話。
若是談論這些,寶玉倒是興致勃勃,能說得頭頭是道,看樣子似乎能嘮叨個三天三夜都不在重複的。若是話題轉到經義文章上,寶玉不僅不感興趣,反而大發厥詞,“祿蠹”、“國賊祿鬼”之類的言語不絕於口。雖然寶玉並沒有說清玉和霽玉是祿蠹,但是他倆聽了還是心有不快,既鬱悶又惱火。偏偏這份鬱悶還不能宣之於口,畢竟人家沒有特指,你若是對號入座豈不坐實了這個祿蠹的名號。惱怒的是你不喜讀書也就罷了,可是別人讀書上進又礙到你什麼了,還被你如此編排!
“道不同不相為謀”,清玉、霽玉和寶玉幾次接觸之後,知道大家不是一類人,再往後對寶玉也就敬而遠之了。寶玉再找門來邀約,十次有九次兩人都藉口有事推掉,剩下的一次也不過略坐坐說些家務交際應酬上的套話,談論一下自家吃用或者遊覽各地時嚐到的點心、茶葉或者湯羹菜餚及各地的風景名勝等等,說者帶著一點“哄小孩”的心態,聽者卻聽得津津有味,兩下里倒是挺愉快。只是清玉和霽玉對寶玉的評價卻由高往低走。
關係都是處出來的,雖然寶玉不知道清玉和霽玉對他評價不高,對二人的疏離也未曾察覺,他從心裡頭想和清玉、霽玉親近,但是一來清玉和霽玉遠著他,二來他也知道就是不講學問,在其他方面他也與兩位表兄弟的水平上也差得老遠,和他們倆在一起,總有一種作學生的被老師教導的感覺。這樣一來,縱使彼此關係在親厚也無法達到親密無間的程度。而秦鍾和他的水平相當,甚至還不如他,兩人想法又接近,彼此又都有親近之心,兩下里一湊,自然是好上加好了。這其中緣由寶玉只是模模糊糊的察覺到了一點兒,說卻是說不清的,也不好說,因此面對漱玉的詰問,只能強自辯解。
釉玉本就因為寶玉誇讚秦鍾“無人能比”而不喜之心,見寶玉這般維護秦鍾,吃吃艾艾的為他辯解,忍不住幫著漱玉數落寶玉:“三妹妹可沒說錯。寶兄弟是個能識人的,這才相處多久就知道人家是個好的,是個‘愛讀書’的。這麼說來,可是堪比那《西遊釋厄傳》裡的猴子,生就一雙‘火眼金睛’,有一雙慧眼呀。”能夠透過現象看透本質嗎?
釉玉特地將“愛讀書”三個字加重了音,意有所指。知道寶玉素來不喜讀書,為了這個,賈政打過罵過,王夫人哭過勸過,其他人也跟著幫腔,不過因為有賈母護在裡面,全然不見寶玉有所悔改。因為闔府裡都把寶玉當作“鳳凰蛋”一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