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腥氣的男人卻這麼做了。
他還囑咐當班的把徐醫生支開,不許走漏訊息。
如此心細如髮,不是愛是什麼。
餘江中啊餘江中,你是從什麼時候讓自己陷得如此的深得?老同學啊老同學,你是什麼時候把自己變得如此的狼狽不堪?
冷不丁的,陳崑崙開口,“為什麼要避開他?不是有句老話,吃一塹長一智嗎。你以為你就老這麼著,護他一輩子嗎?”
“不是護,也不是避開他,而是,我怕他一下子受不了刺激。”
“受不了刺激?受不了刺激他就別逞能啊。救人也要量力而行,三思而行。莽莽撞撞這是多少次了?我先是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二百五呆在SH這麼顯著的科室,後來知道你的關係才恍然大悟。於是又不明白了,怎麼這種二子也能在骨外跳上跳下鬧騰得開,現在才徹底曉得原來根兒在你這兒,是你寵著他慣著他他才成這樣的啊!”
沒等外科主任陳崑崙叨叨完,餘江中忽然道,“很快,就慣不著了。”
餘江中的普通話略微的有點坳,一時間陳崑崙還在悶悶地想,到底是慣不著還是管不著了,有陡然憶起他前幾天給徐冉點撥的一條路,不免心驚,難道是徐冉那小子在餘江中面前說了什麼。他還在愣神呢,餘江中已經轉身快步離開了,留給陳崑崙一個英挺的背影。
不匆忙轉身的話,餘江中真怕自己會繃不住。真的,這幾天腦子裡亂亂的,想了好多事,人也怪,都過了半輩子了,如今一回首,這才發現該握住的其實一樣也沒握住
和妻子快過了三十年,現在仔細一想,好像從來就沒有心靈交匯的時刻,吃飯,睡覺,兒子,房子,票子,一切錯綜而有序的細節充斥他們日常的所有。
年輕的時候忙學業,沒顧上陪父母,等父母去世時候才開始後悔沒盡的兒女孝道。
再等兒子長大了才隱隱約約遺憾沒盡的父親職責。
每天都好像忙忙碌碌,筋疲力盡,細細想來又好像什麼都沒做過。
之前曾經也有瞬間的閃念,但沒如此深入系統的去想,去回顧。
就因為人往往只看著不可知的前方,只想著為不可預料的未來打拼,而恰恰總是忘了認認真真活在眼下。
於是,活著,又好像沒來過這個世界一樣。努力過,卻好像不知道什麼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看別人都很犀利,看不透的人永遠其實就是自己。
他其實和徐冉也鮮有精神上的溝通。但這個人卻讓他驀然間看清了自己,哪怕只是透過徐冉照見自己的自私和醜陋,偽善和怯懦。
餘江中想握住那雙手的迫切幾乎等同於握住自己剩下的時光。他一時之間幾乎不能自已的原因還有一點,他想起他對徐冉錯過的種種了。
他應該最早知道徐冉的生世時候說對不起,可是,由於恐懼和怯懦,他沒有。
小姑娘白雪,他也可以做的更好點,給白雪更多的幫助,他也沒有。
本來可以為徐冉前面的路鋪陳更多,可他一樣都沒做。甚至連多陪他也沒有。
總以為有很多時間和機會去彌補過去錯過的所有,可一剎那之間他卻明白錯過了就錯過了,哪怕只是須臾間的偏差,那些從生命裡遺漏的美好就統統回不來了。所以他只想,如果能為那個人做的,也不想再去深究可不可以,合不合適,為他去做了就是,不想日後徒填愈發多的,深悔。
61
61、第 61 章 。。。
拔掉氣管插管,關了呼吸機主機和壓縮機插頭。如此簡單的幾個動作,一個人就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病房門外傳來幾聲壓抑的哭聲。
餘江中眼睛緊緊盯著生命監護儀的淡藍色螢幕,只見原本規則的曲線漸漸消失了弧度,成了一條直線,當迸發了最後一道微光之後,漸漸變成一條延伸的直線,彷彿藍色海面上飄遠的一道小帆。。
那道微光,餘江中知道,是患者做出的生命最後一次掙扎。
人在做,天在看。但餘江中篤定,即使是遊離的魂靈在房間上空看著他,也會感謝自己替他做出正確的選擇。
拖著沉重的雙腿走過外科大樓通向老住院部走道的電梯拐角,餘江中感覺到背後有“沙沙”的腳步聲傳來。
這聲音如此固執的黏在他背後,讓他由不得放慢原本並不快的步伐,偏了臉過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掠入他的眼簾。
餘江中想,他應該是認得這人的,對了,那個什麼了不得的大公子,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