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朝在座的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這下子大家都紛紛站起來,朝曲楓敬酒,說辭各異,總結起來卻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如果不喝,那就是看不起咱們,必定對國共合作不利”。曲楓無可拖託,只好又連續喝下幾杯,這時候足底已經開始感覺虛浮了,臉也變了顏色。週一峰見對方三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心想也不用搞什麼摔杯為號了,速戰速決吧,轉頭朝衛紹光使個眼色,揚聲笑道:“曲先生的確好酒量。紹光兄,我們再敬曲先生這杯……”說到這兒他的身子不知為何也晃了晃,不過很快努力站穩腳跟,又舉了舉杯道:“敝人先乾為敬……” 。 想看書來
第六章(11)
不過事後週一峰根本記不得他說過這幾個字了,而事實上他也並未“先乾為敬”。因為他正要仰起脖子“先乾為敬”的時候,那酒杯已經從他手裡滑落了下來,酒汁順著他的手臂流到了地上。而這一切他全都不記得了,他最後的印象是眼前燈光突然黯淡,四下的景緻一下子遙遠,身子則漸漸飄往高高的雲端……其實有相同感覺者並不止週一峰一人,曲楓,衛紹光,以及與宴眾人,在瞬間或滑落椅子或溜向桌底……
此時衛楚恆正藏在窗外露臺的角落,吹著夜風耳聽著人們倒下去的聲音在黑暗中滿意地想,醉花樓的吳媽媽果然不是吹牛,這種用來專門對付那些剛入行不肯就範的雛兒的“豔無雙”果然靈驗,混在酒裡效用果然不錯,連發作時間也計算得剛剛好。房裡沒了聲息,證明人們都已倒下,他衛少爺當然可以大搖大擺進入房間。不過他還是得先把房門的插梢插好,這才回過頭來尋找俞志銘。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有十來人,從中遍尋俞志銘,卻是不見,除週一峰和四叔之外,其中只認得那個討厭的窮酸。衛楚恆這時才恍然大悟是上了妹妹的當,嘴裡咒罵的同時,手裡忙著,把俞志銘的窮酸老師裝進橡皮口袋。他在紮緊袋口的當兒,倒還沒忘記向親愛的四叔道個歉。正這時候,門外傳來了幾點腳步,跟著有人敲門,大概是外面守著的人覺察到些許異樣,想進來看看。衛楚恆當然不會開門,外面敲門人的耐性好象也不好,很快輕柔的敲門聲變成了粗暴的打門聲,同時走廊上響起了一片雜沓的腳步,看來很快就要破門而入。不過衛楚恆沒有慌張,他還是繼續把向四叔的歉意道完了,才走出去。
他沒有從房門出去。這家八仙樓他很熟悉,房門只一個,出路卻非止一條。
八仙樓這棟臨湖建築最具特色之處就是它建在岸邊而二樓雅座的陽臺則斜斜遠挑向水面,彷彿凌波而建。衛楚恆不想在週一峰和衛珧光面前露臉,又考慮到可能到時候根本沒時間與俞志銘解釋,於是作出了這個先把所有人弄暈再由水路離開的計劃。
衛楚恆帶著曲楓遠遠遊出去才上到岸邊,見到衛楚楚卻沒時間責怪,現在事情弄大了,週一峰和衛紹光親自設宴對付曲楓,已經證明這絕不止是個人之間的恩怨,鬧不好,這事的後果會非常嚴重,換句話說,如果被人知道,可能連衛紹光在內的這一干人等誰也難逃其責。所以衛楚恆不能把曲楓帶回衛公館,也不能把他安排到旅店之類的場所,唯今之計是夤夜送他離開南京城。衛楚恆打定主意之後把車開到了秦淮河。這裡是個暫避搜捕的好地方,青樓楚館雲集,衛少爺在這兒的紅顏知己也眾多,而其中最更妙之處,是這些紅顏知己從小就受到嚴厲的教育,無論遇到任何的奇事怪事都不會多嘴,因為打聽客人隱私是行業大忌……面前這位豆香姑娘無疑也是訓練有素,雖然看見衛少爺帶著一個女孩子扛著一隻皮袋子上船,雖然看見衛少爺和那女孩子跟著又合力從袋子裡抖了個男人出來,雖然心裡的好奇簡直就快要爆炸,可是在行動上卻立刻擺出蘭花指輕撫著腦門道:“唉您瞧這天……說開春了該熱些了吧卻又老是吹風,不著緊,弄得人三天兩頭受風寒,這頭痛眼花的……看來今天真得早些睡。”
豆香姑娘撫著太陽穴說著,一面往裡面走去打算迴避,突聽衛少爺在背後叫道:“你今天不能早些睡。” 。。
第六章(12)
豆香怔了怔,停住腳步回過頭來。
“我現在出去一會兒,你替我守著這人——這是貴客,你可得好好侍候著,千萬等我回來。”衛楚恆說著,眼角朝曲楓一瞟,見曲楓仍然昏睡,又回過頭來,對衛楚楚道:“咱們走吧。”
衛楚楚不明白他到底葫蘆裡裝了什麼藥,跟在他後面走下花舫,問道:“接下來……下一步咱們該幹什麼?”
“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找俞志銘;第二件事是送你回學校——現在先辦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