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計個人安危救我,我就知道咱們從前是錯怪了她。衛楚楚不是寫過入黨申請嗎,我找機會跟組織上重提這事。”
“你以為楚楚一定喜歡入黨?”俞志銘嘆著氣道,“反正入黨這件事大家是徹底把她給得罪了,你這時候提這事,那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定碰一鼻子灰——現在你要她入她也未必肯了。我今天來,不是要你去找她入黨,我是要你對她改變看法。”
張雁林怔了怔道:“你專程來就為讓我對她改變看法?”
“難道你不該對她改變看法?”
“該、該。”張雁林弄不懂俞志銘到底想說什麼。
俞志銘卻急得要死。這個人怎麼回事,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怎麼還好象聽不懂。真不知他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唉算了,既然人家這樣,那說話也不必繞圈子了。
“那我直說吧。”俞志銘丟下水杯站了起來,與張雁林眼睛對著眼睛:“你喜不喜歡楚楚?”
“喜……”只聽“啷噹”地一聲,一個水杯載著開水翻倒在桌子底下的地上。張雁林瞪著眼睛不知所措也顧不上那隻杯子,更加沒感覺到開水浸過褲腿兒還有些燙。當然這不過只是一瞬間的呆滯。他與衛小姐接觸不多,卻也算比較瞭解這個人,如果這事換個人也許還沒怎麼嚴重,但這事到了這衛小姐身上就可能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吃不了兜著走。他只是弄不清楚,今天俞志銘來說這事兒,到底是衛楚楚的意思,還是俞志銘自己的意思。
“當然是我的意思啦,人家一個女孩子怎麼好意思說出口。”俞志銘不明白這人是真笨還是假笨,他不耐煩地回答了張雁林的提問然後繼續問,“我現在只問你的意思,你的意思到底怎麼樣?”
“我沒有意思……我什麼意思都沒有。”張雁林是真的沒那意思,他從來都只把衛楚楚當作朋友,純粹的朋友。是朋友怎麼談得到那方面上去。再說他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雖然她……
“那就沒法子了。”俞志銘嘆著氣失望地搖著頭,“本來我還以為有人會知恩圖報呢。”
“知恩圖報那也不是非得以身相許吧。”張雁林覺得俞志銘的邏輯有點可笑。
“但是楚楚呢,你知道她怎麼想?”
“她怎麼想?”
“她若不是對你有意,怎麼會連命都不要來救你?”俞志銘終於說出他的推測,不過那純屬推測。“你明明得罪了她,她就算以怨報德也不會報成那樣吧。我估算著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對你有意思!”
第十章(9)
“俞志銘同志!”張雁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閒心說什麼誰對誰有意思。唉,總之,總而言之,不管衛楚楚對我有意思還是有意見,都請她自己來跟我說好了,你就別在這兒瞎折騰了行不行?……”
張雁林做夢也沒想到,他這個“瞎折騰”的最後會惹下一連串的麻煩。
俞志銘被張雁林用“瞎折騰”三個字趕出來心裡很不服氣,越想越覺得很有必要把衛楚楚找來當面跟張雁林說個清楚,而且說幹就幹,從張雁林住處出來,他徑直往衛公館而來。因為他明天就要去上海,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來,他得趕緊辦好這事。現在已是半夜,距離天明只有幾個小時,時間不多了,他得趕緊行動。帶著這急切的心情,俞志銘對自己的行動沒有多加留心,反正他很熟悉衛公館,何況此刻月黑風高,正是翻牆入戶的好時機。
俞志銘來到衛公館之際,也正是衛楚恆從外面醉回來之時。
衛楚恆這幾天在大街上帶著兩個尾巴胡亂轉悠,一會兒去戲園子聽戲一會兒又去百樂門跳舞,一會兒呼朋喚友的去高樓飲酒一會兒又與紅顏知己河心泛舟,當然與此同時他身後一直跟著那兩個實心眼兒的免費保鏢,這使他十分開心十分愉快所以心情也是特別的好,每一遙想著他那位周叔叔看著這些報告的表情就忍不住放聲大笑,在大笑之中他一口喝乾杯裡的酒然後用筷子用力敲著桌子高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
朝如青絲暮——成雪……
天生我才……
唱到這兒他叫喚夥計算帳,付了帳搖晃著身子從酒樓出來登上一輛黃包車,黃包車直達衛公館大門的時刻又快要凌晨兩點,他眯著醉眼遠遠看見衛公館小樓還亮著燈火,朦朧間判斷那大概是妹妹的房間,只不知這小鬼深更半夜不睡覺又在搞什麼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