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都在她腳下。
沉睡著的,死了的,舊日榮華。
只有雨聲,只有風聲。
只有姜姒細碎的腳步聲。
興許,還有前面孔方斷斷續續的嗚咽。
姜姒在踏過石橋的時候,便看見了站在雨裡的謝銀瓶,謝銀瓶似乎站了很久了,她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動也沒動一下。
似是過了許久,她才意識到身邊已經來了人,於是扭頭,神情裡無喜無悲,道:“他在裡面,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於是姜姒還朝裡面走。
斷壁殘垣。
雨水洗刷乾淨所有的血腥味兒,也將淹沒這一場火的真相。
謝方知已經靠著這一面塌了一半的牆壁坐了很久,想來也愛乾淨的謝大公子,就這樣坐在髒汙泥濘的地面上,一手搭在膝蓋上,另一手裡握著一把匕首。
他閉著眼,雨水從他臉上滑落,勾出輪廓來,竟是異樣地模糊。
謝方知一身蟹殼青的衣裳,早看不出原樣,只有一雙手,僵直的,蒼白的,像是一節節的枯枝。
雨很大,雨聲也很喧囂。
謝方知很冷。
好一場大雨……
昨夜繁華富貴夢,今朝秋窗風雨夕。
明明還沒入夏,怎地叫他覺得發冷了?
他行屍走肉一樣,僵硬地坐在這裡,彷彿已經與這大宅一起死去。
雨裡,忽然帶了幾分冷香。
約莫是他又做夢了。
這樣熟悉的香息。
謝方知依舊面無表情。
他不曾聽見過謝夫人嚎啕的大哭,也不曾看見謝銀瓶眼底燒完的灰燼,更不曾看見一門老少倉皇的表情……
天下人,若能醉生夢死,未嘗不是一件奢侈事。
細微的腳步聲。
那冷香停住了,在謝方知面前三步遠的地方。
雨滴落在姜姒的傘上,又從邊沿上珠簾一樣滾落,在她身周開了滿池的蓮。
她又往前了一步,又一步。
於是,那傘也遮了謝方知。
滿世界的風雨,似乎就這這一剎那安靜了。
謝方知僵硬的手指,有那麼一瞬間的鬆動,點了一下,又點了一下,然後他慢慢地抬眼,便瞧見了姜姒那一張蒼白的臉。
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謝方知坐著沒動,又漸漸垂下了目光,去看姜姒被泥水髒了的繡鞋。
他不想說話。
這時候,似乎也沒有任何的話能說。
姜姒卻有滿腹的話,可出口,竟只澀然一句:“你可還娶我?”
緊握住匕首的手指骨節忽然泛著白,如有透骨之力。
謝方知似乎想要鬆手,可下一刻又握緊了,他喉嚨裡嗆著血腥味兒,忽的笑出聲來,在這樣蕭然的雨夜裡,透著難言的嘲諷:“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