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傅臣便遠遠站在亭子上看她背影。
人一走,他整個人也覺得沉默下來。
趙百脖子發寒,總覺得自己最近老是發寒,莫不是得了什麼寒症?
他道:“世子爺,屬下怎麼瞧著,您跟四姑娘這裡……怪怪的……”
傅臣回看桌上殘留著餘香的茶盞,只道:“連你也看出來了……”
“謝公子最懂這些,您若喜歡四姑娘,何妨找他問問?”
趙百出了個主意,妥妥的餿主意,只是這個時候還沒人知道。
謝乙也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新一輪的鬧心。
他先前來找傅臣,不過目睹了方才那一幕之後,他還是沒上去,反而轉過了身,朝著後面山中夾道上信步而去。
卻不曾想,姜姒回來時正與他撞上。
紅玉等人聽說過謝方知,不過卻知道自家小姐不大待見這一位,所以便想轉方向。
謝方知轉眼也瞧見她了,斟酌片刻,直將指間紅葉都揉碎了,才上前兩步,道:“四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何必借一步,叫丫鬟們退開也就是了。”
此地本就偏僻,姜姒一擺手,紅玉八珍靈芝幾個雖面面相覷,卻也只有朝著旁邊退去。
姜姒曾被謝方知搭過手,還救過命,也發覺他並非世人所傳的那樣輕浮,由此倒有一些改觀。
不過也僅僅是一些,空穴才來風,事出必然有因,若說謝乙完全乾淨,只是旁人垢汙,姜姒決計不信。
她之所以破天荒地肯搭理他,不過因為前世今生的恩情。
謝方知此人,若為友,似乎也不錯。
“謝公子有何指教?”
她難得輕鬆了口氣,笑問道。
謝乙卻是沒想到她竟然這樣輕鬆,還對自己有些好顏色,一時心裡甘苦交織起來,又覺舌頭尖上都是酸澀意味兒,竟忽然沒話半晌。
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舌頭,道:“四姑娘來時,可瞧見了那碎掉的茶盞?”
姜姒臉上的笑意,忽的便隱沒了。
她眼底的霜色,就這樣漸漸結了一層出來,興許是她太過敏感,可以她此時此刻的心境,卻完全無法忽視謝乙這一句。
“謝公子何意,不妨直言。”
“四姑娘不曾想,若有一日您也如這茶盞呢?”
對於知道一些事的謝方知而言,此話格外殘酷,而他本不想說,只因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要將姜姒傷地遍體鱗傷,連他舌尖都被這樣的尖銳和毒辣割裂,嚐到腥甜味道。
姜姒真不想承認,謝方知所言,正是自己當時所想。
她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也想起了最終的結局。
不過是略髒汙了一些的杯盞,也要完全棄置,那……
人呢?
她這個傅臣放在心尖尖上的“青梅”。
細細思來,半是惶惑,半是心冷。
縱使姜荀說上傅臣千千萬萬的好話,也抵償不了她上一世的噩夢。
只是謝方知今日來說這話,倒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我本以為,你……不會這樣……”
到底怎樣,她也說不清。
謝乙卻接了一句:“以為我與他至交好友,所以不該在背後這樣說人長短、道人是非嗎?”
姜姒不由一笑,卻搖頭,聲音溫溫地,像是一泓清泉:“你謝乙,不正是背後說人長短、道人是非的長短之輩、是非之人嗎?”
這……
那一瞬謝乙憋了一口血。
他看著她,瞧她顏色明媚,又豔得叫他喜歡,一瞬便憶及紅燭紗帳、春宵苦短來……
只可惜,他並非她的良人。
泥菩薩一尊,又怎護得她周全?
如今被她這樣諷刺,忽然才生出一種她是與謝乙而非與傅臣說話之感。
姜姒原以為他會色變,會生氣,可謝乙只是鬱悶了那麼一小會兒,隨即眉眼便溫和下來。
他竟兩手一拍,交握起來,半開玩笑道:“雖然事實的確如此,我謝乙賣得一手好兄弟,可四姑娘這樣說出來,謝某頗覺尷尬。”
臉皮真是厚比城牆來。
姜姒心情忽然好了起來,約莫因著他無恥,又因為他的風趣。
“雖謝公子幫過我,可如今我想……你也有把柄落到我手裡了,恩情與把柄相抵消,我與謝公子兩不相欠。”
“四姑娘若心裡過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