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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滴滴嗒嗒地,大紅色的

喜服,溼透了,變成了赭紅色。

春兒死命地捂著自己的嘴,只這樣跪著,眼淚和著雨水一起流到嘴裡,她不敢哭出聲音來,不

敢去打擾段瀟鳴,她現在只恨自己,恨自己為何沒有阻止她……

朝乾宮前,甲冑寒光,帝國最精銳的武士,默默地跪著,等待段瀟鳴的號令,這裡有千萬人,

卻是連呼吸聲都這樣渺小微弱,整座宮城像是一座死城一樣。

袁泠霜的屍身已經冷掉了,但是沒有人敢說,更沒有人敢催,安靜,死一般漫延。

**************

段瀟鳴還是這樣抱著她,一如方才,他不敢動,怕一動,便驚著她了,恰如當年,他為她栽培

那盆曇花,脆弱地不堪一擊,須得每天小心翼翼地護著,澆灌、室溫、土壤、養料……事諸糜

細,彷彿是那最精貴的琉璃,薄而脆,輕輕一觸,就碎成了齏粉了。

袁泠霜沒有死……

袁泠霜不能死……

他不允許袁泠霜死……是的,他不許!

他輕輕地舉起袖子,用溼透的袖口極其輕柔地一點一點拭去她滿臉的血汙,他相信,等他拭乾

淨了,她就會醒的。

“你不知道,你真的嚇到我了,剛剛,就在宮門樓上……”段瀟鳴痴痴地看著她,低聲喃喃地

沉吟道。

暴雨可以洗去宮門的鮮血,但是洗不去那一刻的驚心動魄。王順和慕雅先後拿著刀架在她的脖

子上,她始終沉定自若地笑著,站在灰暗的城堞前,對著他嫣然一笑,讓他眼睜睜看著,看著王

順倒下去,慕雅倒下去,最後,她自己也倒下去……

那一道血痕,蜿蜒而下,像是奔騰的天河之水,從九霄雲上,直衝而下,一路披荊斬棘,直直

衝進他心窩子裡去。猙獰地一道細線紅,在她淺色的上衣上,開出這樣一大片團團簇簇的紅花,

豔極,像御花園花圃裡,盛開的千萬朵山茶。

她總能夠叫他提心吊膽,這些年,從大漠荒原,到這帝都長安,一次又一次,每回他都在心底

暗自發誓,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原諒她,可是,他總是恪守不住自己的誓言。

這是最後一次,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她就已經走了。就像第一次被她吸引時的情景,滿弓

明月,從天邊折射出一道光來,穿透茫茫夜色,帶著草原上蒼勁的風,一聲嘯響,落定在她臉

上,那兩道冰冷晶瑩的淚痕。

她回眸看見他的時候,使他生平第一次體味到窘迫是什麼滋味。其實,她不知道,在這以前,

他一直是想驅馬上前,把她抱起來,送她回營帳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最後居然落荒而逃

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因此而對雪影怨怪不已,覺得一定是雪影的問題,又或者是他手

不小心控錯了韁繩導致的結果……直到回營以後,還是放不下心來,讓霍綱親自去看看,看看她

回來沒有,別真給草原上的野狼給叼去了。

在拉沃的時候,人人都知道他‘懼內’的名聲,其實,到了長安也一樣,只是那時候還有人敢

說,而這裡,沒有人敢再說了而已。

老實說,他有的時候真的很受不了她‘無理取鬧’時層出不窮的千萬種花樣,每一次,她慧黠

地眨眨眼睛,突然變得千嬌百媚,溫柔地跟貓兒一樣,他就會覺得渾身毛骨悚然,因為他知道這

是危險的訊號,可是,明明知道是陷阱,他還是一次又一次毅然決然地往下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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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恨你……?”段瀟鳴拭盡了她面上的血汙,露出這一張紅潮褪去之

後,無比蒼白的臉來。

段瀟鳴恨袁泠霜的理由太多了,多到他自己也數不清楚了。

段瀟鳴要的東西,沒有人可以奪走,但是,她卻毫不留情地證明給他看,一次又一次。

從小產之後,不肯喝藥,讓自己的身體垮下去;

從額吉娜都放了她,她卻堅決地朝著茫茫戈壁走,不肯回到他身邊;

從他帶著她連夜狂奔回拉沃,她竟決絕地從疾馳的馬背上跳下去;

從她擅自決定離開他,回到臨安城去,與其一同城回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