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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放進袖裡,對著病榻上的皇帝一拜,轉身離去的那刻,袁泠霜忽然站起身來,叫了她一聲:“鄭姐姐!”

她沒有轉過身,只是略停了一停,靜佇在那裡,閉上了眼睛。自從她進宮以來,袁泠霜一直喚她做‘二嫂’或是‘太子妃’,再也沒有叫她一聲‘鄭姐姐’。

似又回到了當年,垂髫之齡的那個小女孩,總是漂漂亮亮地,梳著兩條小辮,胸前掛著‘長命百歲’鎖,小繡鞋的後跟上,還各縫了一對小金鈴鐺,老遠老遠,就讓人知道她來了。有的時候,她也會跟著她兄長們過府來,跑到後院裡跟她們姐妹玩,奶聲奶氣地喚她們‘鄭姐姐’。她沒有妹妹,總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

她幫她這個忙,其實,也是在幫自己。她不甘心就這樣失去自己的丈夫,在還沒有得到之前,就這樣輸了。袁泠霜在這裡,對誰都沒有好處,唯一可以挽回現在這個局面的方法,就是將她送走!給她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知道,袁泠霜總有一日要回來的。從她十五歲的眼睛裡迸發出的強烈的怨憤,幾乎使人不敢去迎視。當她回來的那一日,或許,就是她報仇雪恨之時。

這是一場豪賭!她賭上她的驕傲她的智慧她的一切,可是,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回來了,只用了三年,就回來了,而且,她的迴歸,伴之以國破傾城!

她敗了,敗在了輕敵。她沒有想到,當初那個只知道用驚恐的眼睛望著她的小女孩,只用了三年時間,就可以收服段瀟鳴這頭狼!她更沒想到的是,三年的時間裡,她不僅沒能挽回她的丈夫,反之,讓他比從前更厭惡和憎恨她……

皇后,她不知道,除了這個身份,她還剩下什麼……剩下什麼?

今日,隔著三載流光,她有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這般笑著,喚她一聲‘鄭姐姐’。多麼滿載回憶的稱呼呃……可惜,她已經忘了,都忘記了……

猶記那年 ,雷鋒塔下,碧草茵茵,遊人如織,哪一個不是身份貴重的大家千金,如花美眷,寶馬雕車,幾乎引起臨安百姓的轟動。

花一般絢爛的年紀,如同當時的那耀人的日光,肆無忌憚的笑鬧。泠霜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一番戲言,謔斷諸人的歸宿,誰知今日,卻成箴言。

她是皇后,是當朝國母,袁泠傲可以縱容她‘失憶’,可是,她卻不能!

即使是絕路,她鄭婉芷依舊得往前走,懸崖絕壁,這一步,終是得邁出去。

粲然地仰著頭顱,她終究回以一笑:“此話,應該是本宮問長主才對!”

袁泠霜站在那裡,花移影動,點點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茂密的層理落下來,斑斑點點地灑在她身上。歲月蹉跎,褪去了她一身青澀的外衣,如一隻破繭而出的蝶,撲扇起痛苦中煎熬磨出的雙翼,長身臨立,翩然如欲乘風歸去。

“好不好,也不是我說了,就算的。”她笑著,說道。

深紅淺紫看雖好

她真的變了,只有三年,從清明前,半坡茶樹上那一點最嫩的葉,成了雕花銀錫罐裡那一片腹納千般精華的茶。

凡塵若夢往事如煙,煙柳皇都,那萬紫千紅,百媚千嬌皆不在她眼裡。她只是靜靜地,在那一個 高度凝望,這王朝更迭,權力傾起,皆是她眼裡的一幕幕戲劇。

南山的坡上,人們只看見了那朵淡色的菊,羨慕與讚歎,使那份高潔不再純粹。而那茶,與蒼山一般的顏色,在清明時節氤氳開的暮靄一般的雨幕裡,恬靜地睡著。

本來,她可能一輩子就這樣睡下去,安然恬靜,做著世間最美麗的夢。

可是,她的二哥卻硬生生伸手將她從枝梗上採了下來。

殺青、揉捻、烘焙、復炒,家國天下事,一樁樁,一件件,道道都是煉獄般的磨鍊。袁氏家族裡這些隱晦在‘皇家’光輝名銜下的淫褻醜惡的秘聞,使她從體膚、筋骨到心智、靈魂無不得到精緻的改變。

醒來時,梵樂陣陣,是祖母的佛堂。

她原以為,至少,袁家還有這個地方是乾淨的。可是,他卻笑了,道,縱使是袁家門子裡的佛,也不是乾淨的。

他笑著,親手縛住她,將她推向那一幕幕骯髒殘忍的畫面,說,這是在對她的救贖。

鄭婉芷走了。留給她一個堅強的孤傲的背影。

其實,她無須這麼做,袁泠霜一直知道她是堅強的,幾乎比這裡所有的男人都更堅強。都說她袁泠霜心狠,可是,比起鄭婉芷來,她根本算不上一個‘狠’字。鄭婉芷可以大義滅親,可以不帶任何感情去做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