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迴轉了心情,暫時丟了愁緒。
他改在了無極殿接見大臣,九州清晏殿通常都是清靜的。偌大的宮室裡,往往只有她們兩個人。
她從書中抬起頭時,有時會碰上他的視線。他不知瞧她多久,神色若有所思。見她注意,異樣一閃而逝,馬上便會恢復正常。
燕脂不曾深思,也不想深思。
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一進七月,雨時歇時下,經常是一下三兩天。天不放晴,壓得人心頭陰霾。
皇甫覺這幾日似乎忙起來,常常一整天不見人影。海桂卻時常出現,送些水果點心。時時提醒:娘娘,該吃藥了;娘娘,曲水流觴的魏紫開了,可以賞花了。。。。。。燕脂心知他是受人指使,他說他的,自幹自的,也不去理他。
這天夜裡,皇甫覺子時方回。
回來後,輕輕來到燕脂的寢室,本是刻意放輕了腳步,怕吵醒她,卻聽到她呼吸不穩,時長時短。
皇甫覺低低一笑。
自己寬了外袍,走到床邊,悄聲問道:“還沒有睡,等我嗎?”
燕脂側身而臥,閉著眼,默不作聲。
她不想承認,自己一直在留意外面的動靜,躺下許久,竟是了無睡意。
被他一語道破,心中微微著惱,便想裝睡下去。聽他低聲一笑,溫熱的嘴唇輕輕映上她的額頭,停留一會兒方才離開。手撫上她的肚子,又悄聲說道,“好孩子,莫吵你娘。”
燕脂霍的張開眼睛,惱道:“還讓不讓人睡?”
皇甫覺眉眼彎彎,中指豎在嘴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剛想上床,海桂在簾外低低的咳嗽一聲,輕輕喚道:“皇上。”
皇甫覺嘆口氣,手指飛快的碰碰燕脂的臉,低低道:“馬上便回,等著我。”
到門外時,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冷冷問道:“什麼事?”
海桂小心的將門關上,臉色有些苦。九州清晏殿上下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睡覺的時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擾,只是這件事,不能再拖。
“藕汀洲又打發人過來了,說是梅妃恐怕不好了。”
皇甫覺眼角一挑,淡淡說道:“人在哪兒?”
他聲音平靜,眉宇間卻愈顯森冷。
海桂慌忙跪下,“奴才自然不敢讓閒人靠近,只是這次來的人。。。。。。是葉良媛。她把刀橫在脖子上,奴才們。。。。。。不好攔。”
皇甫眼中冷光一閃,低低哼了一聲。若不是他還須用著葉恆榮,葉瀾依已夠死上千次。
不知死活的女人。
想要回身推門,手未觸及門扉,略一躊躇,便又縮回。毫不遲疑的向外走,“喚韓瀾。”
腳步漸悄。
琉璃燈盞光影綽綽,鏤空燻球餘香嫋嫋。
錦帳裡的人姿勢未動,眉尖卻是微微蹙起,洩露了少許心事。
第124章
有一種花;會積蓄所有力量來綻放。一旦開花;便是傾城嬌嬈色。只是誰也不會想到,這美麗只會有一瞬,在你驚豔之時,它的莖葉枝幹已經在無聲的枯萎。
夕顏朝露;一生只為一次綻放。
燕脂心裡能清楚的感覺到肚裡的孩子在一天一天長大;它在努力的吸取營養。她拼命積蓄的力量已經不夠它的消耗;她似乎,已經不能讓它平安的誕生。
她蒼白的坐回到桌前;藥香隱約從菜餚裡飄出來,壓下胸腹間迅速升起的不適;重新拿起了筷子。
竹筍一入口,一縷黃精味馬上便在口中彌散開來,她捂住口,玲瓏馬上便把痰盂捧了過來。
又一陣翻天覆地的嘔吐。
等她洗漱好,重新拿起筷子,玲瓏的眼裡已含了淚,“娘娘,咱不吃了。把藥膳撤了,奴婢讓雙鯉換些清淡的。”
燕脂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在不傷害她的孩子的情況下,稍稍抑制它的生長。
玲瓏咬著下唇,望了移月一眼。移月點點頭,退了下去。
等皇甫覺從早朝退下,燕脂正將好不容易吃進去的參花粥吐出來。
胃裡已經倒空了,她仍然在乾嘔。手小心翼翼的護住腹部,額上淡青色的血管突突跳著,有細小的汗珠滲出來。
他突然便停住腳步,手撐住槭木花臺,默默的看著。
燕脂努力調勻氣息,視線有些模糊,重重一闔眼。
有絲帕敷上額際,從眼角到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