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堂堂天子,就如同市井無賴。”
她並未與他並排,稍稍退後半步,寬大的衣袖逶迤而下,遮住了兩人相握的雙手,卻遮不住旁人嫉恨的目光。
腳尖觸到橋頭堅硬的土地時,耳邊傳來皇甫覺低魅的嗓音,“燕脂,即便我負盡天下,也不負你。”
霧氣。
鋪天蓋地的霧氣,幾乎在剎那間將大大小小的山谷全部籠罩在內。
皇甫覺幽幽望著山谷,眸中墨色翻湧。
燕晏紫匆匆走到近前,面色凝重,“皇上,霧下的太大了。沒有接應的蹤影。不能再等了,必須宿營。而且臣擔心……大霧一旦不晴,恐有寒霜。”
皇甫覺呵一口白氣,聲音依舊平淡,“是啊,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將皇后娘娘喚到我這來,準備紮營吧。”
燕脂坐在車裡,聽著外面的急報一個跟一個,心也不由揪緊。
她們現在在大斗斜谷,若是晴天,地勢也算不上險要,但此刻視線不過數米,若天再黑下來,情況就難以估計。
“皇上,”濃厚低沉的嗓音,是爹爹。
“講——”對面的男人依舊神清氣閒,手指翻飛,沏著功夫茶。
“探子來報,前方有一峽谷,只容單車行走。五里之後,就有空曠地帶,可做露營之地。”
皇甫覺鳳眸嚼著笑,將茶推到她面前,又探身將她唇邊茯苓糕的碎屑抹去,聲音兀自懶懶,“向前走。”
“是。”燕晏紫沉聲應道,隨即又說,“皇上,貴妃的情緒有點低迷,嚷著要見皇上。”
皇甫覺唇角一勾,“朕總攬軍機,哪裡得空。讓相爺去吧,呆在她父親身邊想必不會低落。”
晏宴紫卻是未走,又道:“皇上,單車行走危險太大,不若讓禁軍插入馬車隊伍,分段保護。”
皇甫覺眸光瀲灩的望著她,中指慢慢臨空摹畫,一筆一筆竟是在摹描她的唇。看著燕脂狠狠的瞪著他,不禁呵呵輕笑出聲,隨意說道:“這種事,我們都不及你,自己做主便是。”
晏宴紫道:“即使如此,便請皇后娘娘下車,臣斗膽請上皇上的御輦。”
燕脂一怔,爹爹這樣說,分明是此行有風險,他要隨行護駕。
皇甫覺的笑意卻漸漸歇了,淡淡說道:“朕在哪兒皇后便在哪兒,燕候不必擔憂,前方指揮便是。”
“臣遵旨。”似是猶豫了片刻,腳步聲才慢慢遠去。
燕脂心中有疑,剛想開口,皇甫覺的臉突然湊到跟前,笑吟吟說道:“燕脂,你說侯爺方才的話,是擔心你多些還是擔心朕。”他半真半假的抱怨,“他分明是怕我護不了你,想把你從我跟前帶走。”
燕脂心底冰涼,情況竟然已經這麼糟了。她常年居住雪山,自然知道山中的氣候可以多麼可怕。她霍的一下便站起來,“我得回去。”
玲瓏和移月她們都在後面的車上,一旦有變,肯定要急著找她,忙中又亂,七成生存的希望就能變成三成。
皇甫覺牢牢拉住她的手,“你的侍女我已經吩咐下去,你要是回去恐怕她們還得勞煩照顧你。坐下,沒事的,看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麼。”
他從馬車的夾板中拿出好大一個包袱,解開一看,全是雪白蓬鬆的狐衣,還有一件黑茸茸的黑熊皮襖。皇甫覺將它拎到燕脂眼前,她生性好潔,嫌惡的別開臉。
皇甫覺笑嘆,“傻丫頭,這可是能保命的好東西。”
他閉上眼,往後一仰,“快點換上。”
燕脂早就感到了寒意,儘管手裡一直抱著暖爐,涼意還是從腳底一絲絲蔓延開來。
他拿出的一套狐皮衣衫做工甚是精緻,幾乎看不出針腳的痕跡,袖口衣襟之上俱繡著古紋雙蝶。燕脂心下喜愛,也知自己是萬萬禁不得凍。偷覷了一眼皇甫覺,便背轉了身子,解了羽緞斗篷,徑自換上。
她剛一坐好,皇甫覺便睜開了眼,見她只著了狐衣,搖頭喟嘆,“你呀,偏愛些華而不實的。”自然而然的拉過她的手。
燕脂掙了幾下,發覺一股熱流源源不斷的從他手心傳遞過來,雖不在掙,面上卻依舊冷冷淡淡。
側耳傾聽著外面的聲音,只有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和短促的號角,整支隊伍像是突然間沉寂下來,天地空曠的可怕。
燕脂輕輕開口,“情況會有多糟?”
皇甫覺一直笑望著她,眸光柔和專注,“若只是有霧,最多會有人跌入懸崖,損傷不會過百。若再有其他情況,那便難說了。”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