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走下了海輪。闊少身後,一個身穿黑色衣衫,頭頂黑色瓜帽,腳穿黑色布鞋的跟班拎著一隻皮箱子。如此招眼的打扮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但這二人旁若無人,悠閒自得。
正是葉途飛和郭忠林。
之所以如此招搖,是跟葉途飛假借的身份有關。現在,他已經不是葉途飛了,他的合法身份乃是美國花旗銀行上海分行的襄理、上海實業大亨聶風遠的少公子聶恆資,巧的是,聶恆資在聶家排行老六,這也方便了郭忠林對葉途飛的習慣稱謂。
“六爺,我看這重慶的路不好走啊,高高低低上上下下的,不如我們。。。”郭忠林手上拎著的皮箱子似乎很沉重,他斜著身子,吭吭哧哧地才勉強能跟著葉途飛。
“叫我六少爺!”葉途飛頭也不回,徑直向前。
出了碼頭,葉途飛仍舊不停下腳步來,郭忠林鬱悶了,鼓足全部的力氣,追上了葉途飛,說:“六爺,接咱們的人呢?”
葉途飛依舊沒有停頓,只是回了聲:“前面!”
前面?郭忠林往前面看了又看,除了行人還是行人。剛才追趕葉途飛的時候已經使完了全部的力氣,這會又失去了希望,郭忠林撐不下去了,他將皮箱子扔到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葉途飛走了幾步,沒聽到了身旁郭忠林的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只好停下來等。這時,前來迎接的車子終於來了。
“聶先生,對不起,我們。。。”
葉途飛冷眼看著來人,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做任何理會,對著郭忠林喊道:“你歇夠了沒有?歇夠了就繼續走,咱們命苦,這麼大一個香港竟然找不到一個人來接咱們!我呸。”
這是在罵那個前來迎接的人。
依著葉途飛的性格,他斷然不會這麼做,但是他現在不是葉途飛,他是聶恆資,聶恆資就是這麼膚淺這麼虛榮,他對重慶方面負責接待他的方面很不滿意,一是沒有把車停在碼頭門口,讓他多走了許多路,二是前來接他的人竟然只有一個司機,太侮辱人了。
那司機趕緊向聶六爺賠不是,說了將近一籮筐的好話才算是平息了聶恆資的怒火。上了車,那司機給葉途飛上了煙,點了火,這才發動車子。
葉途飛不抽捲菸,只是在沒有了雪茄的時候才會弄一兩支捲菸過過癮。但聶恆資抽菸,而且抽的還挺兇。葉途飛既然扮演了聶恆資的人,就自然要繼承聶恆資的習慣。
車子開到了一幢別墅門前,司機先下了車為葉途飛拉開了車門,手扶車門上頂,請葉途飛下了車。“聶六爺,您先休息,我家老爺有重要的事情不能來陪您了,不過他今晚給您安排了接風宴會和舞會,下午五點鐘,我來接您。”
“你們家老爺架子真大啊!什麼事情能比他的生意還重要呢?”葉途飛模仿者聶恆資的口吻。
那司機家的老爺姓楊名弱才,原來是上海一家洋行的老闆,淞滬會戰爆發之前,他把資產和生意便轉移到了內地,後來一路遷徙來到了香港。楊弱才的生意離不開聶家,甚至可以說是跟著聶家混飯吃。
淞滬會戰後,中國生意人的處境困難起來,若是身後沒有強硬靠山的話,很難不受到日本人欺壓敲詐,有的生意人甚至因此而破產。楊弱才能有如此先見之明,很是令聶風遠欣賞。不過,這種社會變遷對聶家來說倒是無所謂,因為聶家身後的靠山是美國財團,這也是聶恆資為何不繼承家族產業而在上海花旗銀行中屈就一襄理職務的主要原因。
“我家老爺,他,他被郭老闆請去開會了,實在是無法脫身啊!”那司機支吾半天,終於說了實話。
“郭老闆?哪個郭老闆?他是做哪一行的?”
“郭老闆不是生意人,是重慶方面的。”司機湊上前,趴在葉途飛耳邊耳語了一番。
葉途飛心中一驚,感情這精挑細選的假身份竟然使他陰差陽錯地撞到了軍/統的懷裡。驚是驚了一下,但葉途飛仍舊不動聲色地回應說:“哦,是這樣啊!好了,我先睡會,等你來接我吧!”
葉途飛對楊弱才的判斷是正確的。楊弱才多年前就加入了軍/統,當時軍/統局尚未成立,還叫藍衣社。資歷老,能力強,級別自然不會低了,淞滬會戰前,楊弱才按照上面的意思,把生意資產都轉移到了香港,出任軍/統香港站站長。
即便如此,葉途飛依舊決定要把這個聶恆資假扮下去。他認為,假扮聶恆資的事情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因為當年在上海的時候,聶公子就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對聶恆資非常熟悉,對聶家也是瞭如指掌。為了這次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