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計策包含了瞞天過海,以逸待勞,樹上開花,笑裡藏刀等諸多妙計,而想出這條計謀的正是那引路的五經博士,此時額頭生汗,一陣心急,不想此賊竟然用了釜底抽薪之計,卻讓他好生為難,眼見大學士的臉色越來越不善,他趕緊對潘玉道:“狀元郎,你快去將他尋來,我們先考別人。”
潘玉面色如常的應了一聲,心裡卻是一陣好笑,真是一群書呆子。
……
遊覽之中,許仙只覺翰林院比之皇城的華麗與威嚴又是另一番氣象,不覺同人群走散了,獨自行走於古舊的館閣之中,碑雕石刻,到處洋溢著文墨的氣息,古柏青松掩映其間,枝椏間透出點點陽光,在這裡,明亮的日頭彷彿沉寂下來。有那一剎那,許仙會覺得自己正跟隨著某個旅行團遊覽著某處名勝古蹟,而非穿越了千年的距離來到此間。
暖和的春風忽然送來一縷清香,不由順著香味飄來的地方尋過去,轉過一方假山,便見一株老槐傾斜著立在荷塘邊上,滿樹繁花,綴滿枝頭,迎著陽光,正開的燦爛白花倒映在綠水之中,香氣就越發的氤氳起來。
閉上眼睛,同前世槐花的香味,是否是一樣的呢?
“你乃何人?怎的在這裡閒逛?”一聲呼喝打斷了許仙的思緒,回過頭來卻見一個身穿深青官袍的清瘦老者,胸前補子上繡青霜鷺鷥圖,和潘玉一樣也是六品,只是不知是編撰還是侍讀,只是那身寬大官袍簡直像是掛在老者身上,聽說翰林院是第一清水衙門,由此看來倒也不是虛言。
許仙彬彬有禮的拱手道:“大人,學生許仙,將要在這翰林院中任編修。”
“許仙,許仙,好像在哪聽過。”老者摸著山羊鬍子做思索之狀。許仙在心中感嘆:我這麼大名氣你都沒聽說過,看來離老年痴呆已經不遠了。
老者忽然神色一動,目露精光,拊掌道:“老夫想起來了,那本《三國演義》可是你寫的?”
許仙道“應該……算是吧!”
“呔,好賊子,遍尋你不得,如今送上門來。”老頭突然大喝一聲,上前扯住許仙的衣袖。“你也是讀書人,如何亂改史料,混淆視聽!我且問你,哪裡有桃園三結義,哪裡有三英戰呂布,虎牢關和汜水關本是一處,怎的就被你分開來說,哎,真是謬不可及,謬不可及。”不由分說的拉著許仙向一間房中行去。
許仙身上雖有千鈞之力,卻哪裡敢用,怕自己稍一用力,老頭這一身老骨頭就得散了架。卻也明白,這位大概是一位史官吧!
來到屋中,卻是擺滿了書架,堆滿了書冊,怕得有萬卷之多,期間木材腐朽味兒,墨香味兒夾雜在一起撲面而來,縈繞周身。嗯?還有一股鹹菜味兒。
三百四十九
窗前一張長桌上,同樣擺滿了書冊,筆墨紙硯擠在一起,一杯清茶升起嫋嫋輕煙。
陽光透過紙床,映亮了漆黑一片書庫。老翰林先推開窗戶,將天光放入,卻正對著荷塘和槐樹。
許仙讚了一聲,“這裡真是清雅!”
這些閒職翰林們或許就正應了“大隱於朝”的說法,和那些一心上進的新晉進士不同,他們的生活就是一杯清茶,萬卷書冊,既沒有朱門酒肉的豪奢,卻也沒有宦海浮沉的傾軋,在這些故紙堆中消磨了一世光陰。許仙微微感嘆,若非有那些不得不去做之事,這樣的生活倒也算不錯。
“你看看這本書上是怎麼寫的,嗯,還有這本,這本。”老頭從書堆裡翻出幾本書遞給許仙,疾言厲色的道。
許仙接過一瞧,卻是一本《三國志》、《晉書》、《後漢書》,不等許仙反應過來,老頭就又找出《魏晉世語》、《續漢書》、《吳書》等等一大堆書放在許仙的手中,竟有幾十本之多,到最後許仙不得不雙手捧起,抱個滿懷。
許仙無奈的道:“大人,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
老翰林登時急了,“做什麼?!要你看看你寫的什麼《三國演義》有多麼大謬不然!”
許仙將懷裡的書丟下,無所謂的道:“既然是演義,當然是假的了。”
“假的!”老翰林一愣,沒想到許仙承認的如此痛快,彷彿將千斤大力打在了空處,胸口就是一悶,調整心神,叱問道:“假的你寫他出來做什麼!?”
許仙坦白的道:“當然是為了賣錢!”
老翰林噔噔噔連退三步,瞪大眼睛指著許仙道:“你,你……”在這君子羞於談利,講究“君子固窮”的時代,他萬沒想到一代才子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臉色一時之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