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
她何嘗沒有痛恨過自己有負雲歌對她的一片心意呢?她又怎麼沒有懷念過剛認識雲歌時的坦誠明快呢?
她蹲在井底,想抓住自己的光明,可每一次的掙扎跳躍,都不是跳出井口,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落下,在汙泥裡陷得更深。
現在,她已經知道如何爬上井口,走到外面那個天地的方法,雖然會很慢,可是她不怕,她會努力地、慢慢地順著孟珏指點給她的梯子,走出她的陰暗。
孟珏道:“如果你想學任何東西,都可以來找我,我雖沒有時間,可三月她們會很樂意教你。”
許平君起身向孟珏行禮:“大哥,謝謝你。”孟珏本要扶她,但聽到許平君將“孟”字丟掉,叫的是“大哥”,心中倒是莫名地一暖,手就又縮了回來,任由許平君行了一禮。
許平君離去後,屋內只剩他一個人。孟珏隨手拿起一卷書想分散一下心神,卻看到雲歌在旁邊的批註,她的批註很奇怪,只是圖案,如果喜歡就是一個笑眯眯的太陽,如果不喜歡就是一朵耷拉著的花。
孟珏看著那個神采飛揚的太陽,眼前閃過烈火濃煙中,雲歌悽楚的眼神,猛然用力把書冊合上。
雲歌,你現在在哪裡?
長安城,大司馬府。
霍氏已經掌控了未央宮的侍衛,但侍衛只負責守護宮廷門戶,並不能在宮廷內隨意走動,所以霍氏對皇上日常的一舉一動都不能及時掌握。要想及時得到皇上的一切訊息,必須安排太監和宮女到御前侍奉,可宮廷總管於安是先帝任命,在宮內根基深厚,又對劉弗陵死忠,所以御前竟沒有一個霍氏的人。
霍禹幾次試探逼迫,都被於安不落痕跡地化解了,惱怒下,決定來個硬碰硬,看看這個閹人能有多大能耐。
趁皇上不在長安,身在驪山,霍禹命霍山精心挑選一批刺客,去刺殺於安。只要殺了於安,日後宮廷內的一切都會好辦。安排太監宮女也會隨他們的心意。
卻不料派出的好手一去不回,連屍身都找不到。而他在驪山見到於安時,於安一根汗毛都未掉,笑容依舊是那副陰惻惻的樣子,他這才明白為什麼連父親都對這個閹人一直存著幾分忌憚。也才真正理解父親一再說的那句話“先皇不會挑一個庸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霍禹在父蔭庇護下,自小到大一帆風順,幾曾吃過如此的暗虧?氣得肺都要炸,卻只能在霍山和霍雲面前大罵。
霍雲勸道:“大哥,這事是我們擅自行動,未和叔叔商量過,所以就此揭過,以後都不要再提了。不然讓叔叔知道,只怕罰我們跪祠堂都是輕的。”
霍山不服,“難道就讓這個閹人繼續在那裡得意?我們送進宮的人,除了上官丫頭的椒房宮他不怎麼插手,其餘哪個沒有被他使陰招?這次折損了我多少好手?就白白折損了?”
霍雲瞪了眼霍山,“二哥,你就少給大哥添堵了!這些好手也不算白折損,至少我們知道了於安這幫太監的實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等到日後想剷除他們時,心裡有底。”又對霍禹苦勸,“大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叔叔為了收拾上官桀,隱忍了多少年?”
霍禹明白霍雲說的全在理,若讓父親知道這事,只怕他更倒黴,這口氣只能暫且吞下去,點點頭,“雲弟說得有理,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以後誰都不許再提。於安……”霍禹重重冷哼了一聲,“你以後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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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二字,為何底下是火形,於安第一次真正明白。
這幾日,皇上不就是如同在火上慢慢地烤著嗎?每時每刻都是煎熬。
那個昏迷不醒的人就是那把火,把皇上的痛苦自責匯聚成湯,燒得越來越燙,越來越濃。
如果那個人永遠醒不來,這鍋天下最苦的湯滾沸時,皇上會怎麼樣?
於安打了激靈,不敢再想。對自己喃喃說,“會醒來的。我們有大漢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藥,一定會醒來。”
看見張太醫出來,於安立即迎了上去,“張太醫?”
張太醫先給於安請安,張太醫的父親就曾在太醫院任職,父子二人脾氣都很耿直,話語間常得罪權貴,劉弗陵卻很欣賞張太醫這一句是一句的脾氣,於安自也不敢輕慢,忙伸手扶起了張太醫。
張太醫道:“傷得太重,又耽誤了醫治時間。在下醫術有限,藥石的效力已做到極致,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於安聽到後,知道張太醫剛才對皇上,肯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