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我懊惱的是,我身邊還睡著個抬頭仰面鼻孔朝天、分不清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的瘦弱婦女,並且是全車唯一的婦女。剛才“藍天越野沙龍”的那個混蛋負責人圖省事,說過:為了避免矛盾,不刻意分組,坐在一塊的便是一組。
一句話將我和這隻捲髮母猴子綁在一起。這輛破中巴此刻是在崎嶇的山路上跳躍著咆哮前進,她居然懨頭耷腦睡得鼾聲不止面帶桃花!只可惜這桃花是被害蟲啃過的,不具備觀賞性。
沙龍的負責人見目的地快到,站起來背書一般地講解注意事項,用的依舊是那種套路,首先其次然後,首先裡分出三點,每點裡又分幾個小點。大家聽得不耐煩至極,恨不得摸出隨身攜帶的開山刀開了他。
那人感覺到眾人眼睛裡燃燒的怒火,不尷不尬疆在那裡,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背誦下去。我挺身救急,化解了他的危機,指著身旁座位上呼滋呼滋熟睡的女人問:“她究竟是什麼人?”
此人撓撓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筆記本狂翻,半晌說:“不知道。”
我大為驚訝,說:“不知道你翻什麼本子。”
此人說:“我翻翻看人數對不對,喏,本子上記的是二十一個人,數目是對的,可見沒有問題。”
我再次驚訝,說:“問題大了,你沒有每個人的具體資料怎麼行,要是丟了人怎麼找,點名都沒法點。”
此人胸有成竹,不顧滿車人的噓聲和抗議,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我早想好了,我會給你們編號,這樣吧,你既然提出這個問題,那你就是當之無愧的1號。”剎那之間,把我變成了女廁所。
我又看一眼那女人,覺得窩囊之極,說:“這叫什麼事兒?我……”
一車人見我勇奪1號稱呼,也不管其有沒有實際意義,便迫不及待地豔羨和嫉妒,紛紛用溼溼的目光瞧著我,我接受不了這樣的澆灌,只得長嘆一聲坐了下來。
那女的睜開眼睛,懶懶地問:“1號兄,你嘆什麼氣啊?”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有點吃不消,我吃不准她是剛醒還是一直在裝睡,只好非常白痴地說:“醒啦?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人從亂髮蓬鬆的腦袋後面拽出一頂棒球帽,帽沿往下一拉,蓋住了整張臉,像是停放在靈堂裡的死者,詐屍說:“我叫費娥。”
我心說幸虧你叫飛蛾不叫蝴蝶,還算名副其實,要不然這世界就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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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舉行的“荒島野營”活動倒是純粹的野外強體力消耗活動,並不像現在大多數辦得像是相親會篝火舞會野合會的野營活動,它不帶有任何的聯誼性質。
連那個沙龍負責人和司機在內總共二十三個人,二十二名男士加一名“飛蛾”小姐。除了先行回去的司機,剩下二十二人,分十一組,要求不帶一點乾糧,配備瑞士軍刀,開山刀,望遠鏡、手電筒、多用鍬、指南針、防風燈、彈弓、打火機和淡水,在荒島上生存五天。
刀具,當然是由我們公司贊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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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沒有?五天吶。”我下了車,上了渡船碼頭,惡狠狠地盯著屁股後面跟著的“飛蛾”說,“我勸你還是跟車回去吧。”
“飛蛾”嘴一歪,下巴偏離軌道,說:“不就五天嘛,不吃不喝也過去了。”說著前腳踩上了我的後腳跟,我一個趔趄,差點從跳板上栽入海中,直接上演一部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
最後我們總算跌跌撞撞上了渡船,我經此一劫,無比沮喪,早知如此,就不貪這個便宜來參加這屁都不值的活動了。
用心良苦卑鄙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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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應該算是金秋了,可是身處海上,卻感覺不出和前幾個月的區別。傍晚的夕陽如同充滿尿液的膀胱,將金黃的韻味毫不吝惜地鋪在海面上,像是一葦新編的做伸展運動的蘆蓆。我們的渡船過處,便將這蘆蓆撕開,在船後面化成兩條歡騰的金龍。
船上不比車上,人人心情隨著空間的開朗而同步開朗,都把揹包扔在甲板上,綁鞋帶的綁鞋帶,聊天的聊天,擦墨鏡的擦墨鏡,更多的是臀挎一把“世界名刀”,舉著望遠鏡四處觀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群兇殘的海盜在尋找獵物。
這一切人文景色雖然充滿詩意,可完全敵不過某個人的創意。“飛蛾”愉快地站在渡船的最前頭,張開雙手作電影《泰坦尼克號》裡的迎風飛翔狀,五彩的霞光直射在她五彩的臉上,加上身著五彩的迷彩士兵服,顯得非常地畢加索,非常地印象派。
這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