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得數句,靜王壓低聲音道:“我剛在二哥府中聽說易寒失蹤了,少君可知詳情?”
裴琰望了一眼正與崔亮言笑晏晏的素煙,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派出去盯著他的人一時大意,在鶴州附近失了他的蹤跡,只怕桓國軍方不肯善罷,和約尚未最後簽定,我正為此事有些――”
‘喀嚓’聲再度傳來,裴琰右腳一抖,‘擔憂’二字便停在了喉間。他餘光瞥向那邊的江慈,只見她正悠然地將一塊蟹肉送入嘴中,略帶挑釁的眼神盯著自己,右手還輕舞著手中的銀鉗。
靜王背對江慈,未看見她這番動作,見裴琰停住,喚道:“少君!”
裴琰回過神,忙續道:“再過數日,是和約簽定的日子,若是一直沒有易寒的訊息,這和約即使訂下來了,桓國軍方鬧將起來,只怕也―――”
“喀嚓”聲響,他左腳又是一抖,再度停住話語,狠狠望向正得意舞著銀鉗的江慈。
靜王大奇,道:“少君,你今天怎麼了?”
裴琰閉上雙眼,又睜開來,笑道:“王爺,今天我們只談風月,不談其他,還是把酒攬月,欣賞子明的妙詞佳曲吧。”
此時,侍女們已擺好一應物品,崔亮步到案前,輕捲衣袖,落筆如風,靜王與裴琰、素煙等人立於案邊細觀,只餘江慈一人仍在盡情享受著大閘蟹的美味。
崔亮神態悠閒,濃墨飽沾,腕底龍蛇遊走,不多時落下最後一筆,將筆一擲,笑道:“這首雙調《嘆韶光》是興起之作,素大姐可別見笑才是!”
素煙纖步輕搖,行至案前,櫻唇曼吐,輕聲吟道:
“踏青遊,踏青遊,芙蓉畫槳過沙洲;
昔日曾為君相候,曲罷人散溼紅袖。
簪花畫眉頻回首,遠閣寒窗下朱樓。
紫陌紅塵春逝早,無怪當年折盡長橋離亭三春柳。
對清秋,對清秋,菊黃蟹肥新醅酒;
醉明月,醉明月,高歌一曲以散愁。
今日痛飲霜丘臥,坐向三更愁更愁。
斜風掃盡人間色,草木萋萋水東流。
不堪寒露中庭冷,且將青絲委地長恨此生歡難留。”
她一吟罷,靜王拍手道:“子明填的好詞,實在是妙極!”
素煙秋波橫了崔亮一眼,嗔道:“子明也不常上我這兒來,不然你的詞,配上我的曲,這‘攬月樓’將天下聞名了。”
崔亮微笑道:“素大姐若是有好酒好菜的供著,子明定會不時前來叨擾。”
裴琰拍掌笑道:“好你個子明,我邀你相助,你比泥鰍還滑,素大姐一邀,你倒這般爽快 。”
崔亮正待再說,忽聽得江慈圓潤的聲音道:“‘對清秋’不好,改為‘看清秋’方妙。”
靜王斜睨著江慈道:“我看‘對清秋’倒好過‘看清秋’,你個小丫頭,來改人家崔解元的詞,真是!”
江慈取過絲巾擦了擦手,道:“我不是說崔公子‘對’字用得不好,而是作為唱曲來說,用‘看’字,容易運氣發聲,素煙姐姐是個中翹楚,自是知道的。”
崔亮眼睛一亮,雙唇微動,面上漸露笑容。素煙不禁也試唱了兩遍,眼中閃過訝色,笑道:“江姑娘說得倒是有些道理,從字面上來說,‘對’和‘看’不相上下,但從運氣發聲來看,倒是用‘看清秋’要妥當些。”
她行過來握住江慈的手:“江姑娘,原來你也學過戲曲,姐姐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江慈受不住她這番好話,眉花眼笑:“素煙姐姐,你人長得美,戲也唱得好,我也很喜歡你的。”
她忽然來了興趣,反握住素煙的手軟語道:“素煙姐姐,這《嘆韶光》的曲子我也學過,不如我與你合唱這一曲,不知姐姐可會嫌棄我?”
素煙笑道:“當然好了,江姑娘肯與我合唱,素煙求之不得。”
江慈笑得眼睛彎彎:“素煙姐姐,你就別江姑娘、江姑娘地叫了,我師父從來都是叫我小慈的,你也叫我小慈好了。”
早有侍女抱過琵琶,素煙向靜王等人盈盈一笑,纖指輕撥,江慈吹笙,崔亮輕敲檀板。一輪前音過後,素煙便頓開了珠喉婉轉吟唱,一時間,珠璣錯落,宮商迭奏,如敲修竹,似戛寒冰。
此時天上一輪皓月升到中天,秋風拂樹,燈光如星,閣外清幽明媚,閣內宮商悅耳,靜王與裴琰聽得如痴如醉,待素煙半闕詞罷,均禁不住擊案叫絕。
素煙唱罷上闕,向江慈一笑。江慈放下竹笙,待過曲奏罷,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