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鬥間,王朗眼神瞥見前鋒營過溪後人仰馬翻,似是中了絆馬索,而溪對面的灘塗地中忽然土層移動,一些桓軍飛狼營裝束的人騰空而起,將己方前鋒營殺得人仰馬翻,而身後也隱隱傳來震天的馬蹄之聲,心中大驚。知形勢不妙,高喝道:“撤軍,回關內!”
易寒大笑:“王將軍,遲了!”
他手中劍勢大盛,化成千道劍影,直撲王朗身前。王朗手中長槍只宜遠攻,不宜近搏,只能急速後退。易寒如影附形,劍勢一路推上,王朗槍身急旋,槍劍相擊,鏘鏘連聲。
易寒突到王朗身前,暴喝一聲,威猛無儔的劍氣絞上王朗手腕,王朗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向後拋飛,落於溪水之中,華朝將士看得清楚,驚呼聲尚未出喉,易寒已如煞神,挾著一抹寒光,將王朗釘於溪澗之中。
宇文景倫立於王旗之下,負手看著紅梅溪邊戰況,與率軍由南面趕來夾擊的滕瑞相視而笑。
華朝承熹五年三月二十二日夜,“回雁關”一役,王朗中桓國誘攻之計,出關追敵,中伏於紅梅溪,王朗陣亡,華朝軍士十死其八,“回雁關”失守。
長風騎副將田策率殘部三萬餘人退守河西府以北三十餘里處的黛眉嶺,死傷慘重,方暫阻桓軍南下之勢,河西府告急。
黛眉嶺戰事之艱難,超乎宇文景倫的想象。
原本以為攻下雁回關,王朗身死之後,華軍將不堪一擊,但田策率領的這三萬殘軍竟有著一股哀兵必勝的勁頭,將黛眉嶺守得如鐵桶般堅固。
看著從前方抬下來的傷兵漸多,宇文景倫轉向滕瑞道:“長風騎當真不容小看,這田策不過是裴琰手下一員副將,也是這般難纏。”
滕瑞低頭思忖半晌,緩緩道:“王爺,只怕接下來,您得和裴琰直接交手了。”
宇文景倫有些興奮,望向南方天際:“盼只盼裴琰早日前來,能與他在沙場上一較高下,想來當是生平快事!”
易寒微笑道:“河西府一旦失守,瀟水平原一馬平川,咱們可直攻華朝京城,他裴琰就是傷得再重,也是一定要來與王爺相會的。”
宇文景倫正待說話,沈銑匆匆奔來:“王爺。”
“何事?”
“有一男一女在槐樹坡挾持了苻將軍,說是要見易堂主。”
易寒有些驚訝,望向宇文景倫。宇文景倫尚未發話,遠處一陣騷亂,數百名桓軍士兵將三人圍在中間。其中一名青年男子手持利刃,架於一名大將頸間,他身邊一女子黑紗蒙面,二人挾著那員大將,緩步向主帳走來。
女子轉頭間看見易寒,迅速掀去面上黑紗。
易寒看得清楚,失聲喚道:“霜喬!”
春雨如絲,下了數日。
崔亮由方書處出來,捧著一疊奏摺,小吏撐起油傘,二人經夾道,過宮門,往弘暉殿行去。
腳下的麻石道被雨絲沁溼,呈一種青褐色。崔亮望著手中的奏摺,有些憂心,待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身前數步處,方回過神來。
小吏倉惶行禮:“衛大人。”
衛昭望向崔亮,崔亮緩緩抬頭,二人目光相觸,崔亮微笑道:“衛大人,恕小人奏摺在手,不便行禮。”
衛昭雙手攏於袖中,並不說話,目光凝在崔亮面容之上,良久方淡淡道:“崔解元?”
“不敢。”崔亮微微低頭。
“聽聞崔解元醫術頗精,衛某有一事請教。”衛昭話語有些飄浮,小吏忙接過崔亮手中奏摺,遠遠退開。
細雨濛濛,崔亮望向如寒星般閃爍的那雙鳳眼,微笑道:“衛大人請問,崔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昭雙眸微眯,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骨裂之症,如何方能迅速痊癒?”
“敢問衛大人,裂在何處?因何而裂?”
“外力所致,肩胛骨處,骨裂約一分半。”
“可曾用藥?”
“用過,但好得不快,病人頗感疼痛。”
崔亮思忖半晌,道:“我這處倒是有個方子,內服外敷,衛大人如信得過崔某,當可一試。”
衛昭自他身邊飄然而過,聲音清晰傳入崔亮耳中:“多謝崔解元,我會派人來取藥方。”
見衛昭冷麵進來,魏五嬸哆嗦了一下,陪笑道:“姑娘剛睡下。”
衛昭在內室門前停住腳步,冷冷道:“今日還疼得厲害?”
“下午疼得厲害些,吃過公子給的止痛的藥,似是好了些,晚上吃得香,和小的說了會話,才睡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