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竟然是他!楊昊正面看到那具屍體的臉時,驀然吃了一驚,死者竟是乞篾列,契丹的稅務官,烏蘇固的太上皇。他是因何而死?暴病而亡還是遭人暗殺?
楊昊傾向於相信後者,理由有二:一,若是暴病而亡,契丹人沒有必要殺氣騰騰,如臨大敵;二,楊昊本能地相信乞篾列是穆露固殺的,是個男人誰能忍受妻子的初夜獻給別人這樣的侮辱。
但楊昊很快就否定了穆露固是兇手的想法,烏蘇固人被壓迫了六十年,他們已經接受了契丹人強加給他們的一切,外人看來不合理甚至殘酷的規則,他們則已習以為常。土生土長的穆露固又豈能例外?既然這已不能成為仇恨的理由,那他何來殺人的動機?
不是穆露固,那又會是誰?就在楊昊等待答案的時候,乞篾列的副手,一個留著山羊鬍的契丹人突然激動地跳了起來,他劈手抓起了跪在乞篾列屍體前的穆瓏,然後左右開弓,扇了她幾個耳光,最後狠狠地將她推倒在地。
契丹武士衝上去將穆瓏按住,強迫她向山羊鬍子下跪,穆瓏倔強地挺直腰桿,她嘴角流著血,目光裡卻透著一股不屈。山羊鬍子開始數落穆瓏的罪狀,他每說一句,就由身邊的通譯翻譯成烏蘇固語說給廣場上的人聽。
“你們這群卑劣的賤種人,誰殺害了乞篾列大人,他就自己站出來,否則,他們都要為乞篾列大人陪葬。”
在這個角度,楊昊可以清晰地看到土臺前跪著的那些人:噶山老爹、四位長老、小彌意大娘、穆露固夫婦,還有幾個健壯的年輕人。
“這不公平!”一個婦女高聲叫道,“他們不是兇手。”
“那你告訴我誰是兇手?”山羊鬍子陰冷地笑道。
人群中沸騰了起來,人們唧唧喳喳在猜測殺人兇手是誰。
“也許是那個唐人。”有人叫道。
“肯定是他,唐人與你們有仇。”有人附和。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眾人齊聲高喊:“唐人是魔鬼!絞死那個人!”
暴怒的人群自發地向楊昊居住的寢帳走去。
“聽我說,他不是兇手。”
混亂之中穆瓏聲嘶力竭地為楊昊辯解,但她的聲音很快湮沒無聞,一個長老示意她不要說話,噶山老爹也在勸說著什麼。
楊昊有些感激昨晚打昏自己的那個人了,若不是他打昏自己,此刻自己可能還濃睡未醒,那自己將稀裡糊塗地成為替罪羊。為了自保,烏蘇固人是不會給自己開口說話的機會。而山羊鬍子也會因為要給上面一個交代,而睜隻眼閉隻眼。
穆瓏的新房就在廣場旁邊,這讓自己有可能得知危險的存在。此外,根據烏蘇固人的傳統,男子單獨在新房裡過夜會折損陽壽,換句話說穆瓏不在時,穆露固是不會住進新房的。
現在是該離開的時候了,離草料棚不遠就是一個馬廄,趁亂逃走沒人會注意到自己。楊昊悄然起身準備離開,突然穆瓏淒厲的尖叫聲傳來。
一群契丹士卒正圍著穆露固在群毆,穆瓏欲去救援卻被山羊鬍子死死抱住。噶山老爹、小彌意大娘等人在契丹人的彎刀下敢怒不敢言。
“我若就這麼走了,他們將難逃一劫。”楊昊變得猶豫起來,“是他們救了我,我不能見死不救。”
楊昊整了一下皮衣,大步走出了草料棚:“我是殺死乞篾列大人的兇手,與他們無干。”
山羊鬍子見有人自動來投案,歡喜的雙眼冒光,一群如狼似虎的契丹士卒摔翻楊昊,擰住他的雙臂,強按著他的頭,逼著他下跪。楊昊直著腰桿不肯就範,山羊鬍子惱怒起來,他抽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棒,劈頭亂打起來。
殷紅的血從楊昊的額頭流下來,瞬間就模糊了雙眼,他看到了一雙雙憤怒的眼神,有契丹人的,也有烏蘇固人的。
山羊鬍子抽出彎刀架在楊昊的脖子上,喝問道:“你承認殺害了乞篾列大人嗎?”楊昊吐掉嘴裡的血水,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是個混蛋,他該死。”
這句話是用烏蘇固語說的,當山羊鬍子明白意思時,頓時怒不可遏,他大吼一聲,舉刀便要砍。忽然他身旁的一個年輕人劈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應該把他交給可汗治罪。”
山羊鬍子瞪了那年輕人一眼:“血債血償,可汗也會這麼辦的。”
“決人生死是可汗的權力,你無權僭越。”年輕人只輕輕地一推,山羊鬍子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
楊昊的命暫時保住了,除了穆瓏所有的人都被釋放,她是本案的知情人,在楊昊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