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車隊囚車在前,珠寶細軟車在中間,楊凌的欽差儀仗在最後,前邊長長的車隊一過留下一地的牛糞馬糞,弄得步行的刑部衙差們牢騷不已。前邊是羅鍋梁,一個不是很陡的土丘,不過綿延數里,地勢漸高,山坡陽面的積雪已經曬盡,露出黃|色的土地。坡側是一片樹林,樹木抽出淺淺新芽,遠看一片嫩黃。間或有幾枝桃樹、梨樹,鮮花白如雪、緋如雲。只是沒有成片,也算不得什麼好風景。就在這時,一道穿雲箭響徹長空,林中忽地奔出無數駿馬。出林即從矮坡上疾馳下來,馬蹄疾驟如雷。甫經坡道,便揚起滾滾的黃土,瀰漫了天空,猶如一團迷霧。“馬賊!響馬賊來了!”一見這駭人的聲勢,有人驚慌大叫起來。楊凌聞訊急忙從轎中鑽出來,站在車轅上一手扶著轎門兒,一手搭起涼蓬縱目遠眺。“好大的聲勢!”楊凌暗讚一聲,衝在最前邊的二十餘匹駿馬如同扯起一道遮天席地的暮帳,所過之處盡起煙塵,根本看不到後邊的人馬。這些騎士清一色的緊袖輕衣短打扮,臉上都蒙著火紅色的面巾,手中高舉雪亮的馬刀,縱馬如飛,氣勢如虹。“保護囚車!”宋小愛唰的一下拔刀出鞘,嬌聲斥道。響馬賊所至,囚車首當其衝,很顯然,他們的目標也正是囚車所在。不料就在這時,兩側坡沿後忽地各殺出一支馬隊,人數各有二十人左右,向楊凌的儀仗夾擊過來。很顯然,他們已摸清了楊凌整支車隊的部署,楊凌身邊大約有千名士兵,其中大半是步卒,而兩翼夾擊的馬賊,數里距離瞬息便至,猶如兩柄犀利的尖刀,直刺整隻長龍的軟肋,看那無堅不摧的氣勢,恐怕楊凌的馬隊立即組和相迎,也會象牛油遇到了燒紅的尖刀,會被人毫無阻礙的切成兩半。楊凌方才還毫無驚容,這時才脫口叫道:“好心計!好功夫!”這些馬賊沒有一味的硬打硬拼,而是以少量精兵襲擊楊凌,一定可以把整個侍衛隊伍吸引過來,而且看他們的騎術、戰力,就是楊凌訓練有素的精兵恐怕也非其對手。楊凌見過這樣恐怖的騎兵,在宣府、在大同,在那些馳騁塞外的韃靼鐵騎身上,見過同樣一往無前的軍容,京師外四家軍若鈴戰力或許不在這支馬賊隊伍之下,但是機動靈話性恐怕也要稍遜一籌,誰說農耕民族的戰力就一定遜色於遊牧部族。這些人較之那些草原霸主不遑稍讓,可惜……他們乾的卻是打家劫舍的買賣。宋小愛的俏臉上也閃過一絲緊張,立即改變命今道:“保護國公!騎兵迎上去!絕不能讓他們衝過來!”騎兵衝擊步兵方陣,只消被他們突入進來,那就是任人宰割的局面,如何對方誌在一人,而非全殲己方,那更是呼嘯來去,難以阻擋,宋小愛說罷雙腿一挾馬腹,已揮刀疾迎上去。其實無需她呼喊命今,陡見兩支奇兵突襲國公儀仗,前方的騎士已紛紛棄守回援,亡命衝殺過來。右翼馬賊頭目衝的甚快,比後邊第二匹馬快了四個馬身,瞧見疾迎上來的大明將軍居然是個年輕俏麗的女子,火紅面罩上一雙凌厲的眼睛不禁閃過一絲詫異和好笑的意味。兩馬交錯,“鏗”的一聲刺耳的銳響,火花四濺,人借馬力,全力一刀,宋小愛的彎刀脫手飛到半空,虧得那刀鋼口甚好,竟未折斷。小愛大駭,一撥馬頭返身便走。那人馬行無阻,手中刀“嚓溜溜”一串響,順著劉大棒槌的鐵棒滑過,眼看就要削到握棍的手掌,大棒槌振棍揚身,二人錯身而過,那人手中刀向左一揮。藉著拖力,輕易的從一名士兵頸間劃過,頓時人頭落地,血濺長空。宋小愛雖是女子,其實力氣並不小,她也知道對方衝勢甚急,加上人高馬大,勢壯力沉,不宜力拼。但是她心憂楊凌安危,不願讓這個馬賊直接衝過去把己方的防衛切開一道豁口,自忖能勉強接下這一刀,然後再和他比鬥刀法不遲。孰料這人正是賊首劉六,此人刀法不及張茂和封雷,卻勝在天生神力。所以他的刀是特製的,刀身比普通馬刀長了一尺,刀背淬鐵比旁人的馬刀厚了近一倍,明軍在沿海抗倭所制的長刀重量才二斤八兩。他的刀卻重達三斤二兩,要將人攔腰一刀砍為兩半也輕而易舉,實是恐怖之極的殺人利器。宋小愛一時不察,險些被劉六一刀劈為兩半,就此香消玉殞。她縱馬回逃,劉六瞧見,一撥馬頭又向她追來。楊凌身邊有個御前親軍侍衛統領,是位女將,這個他是知道的,他攻國公儀仗的目的只是把騎兵都吸引回來,原也沒指望能夠真的抓住楊凌,此時見了這身份地位也不低的女總兵,便想擒住她。宋小愛猛回頭,“嗖”的一箭便射了過來。劉六驚咦一聲,沒料到這女將居然有吹箭,劉六側身一閃,剛剛避過這一箭,腦後“嗚”的一聲怪響,劉大棒槌的鐵棍便兜頭劈了下來方才一刀,劉六對宋小愛以力敵,劈飛了她掌中刀,對大棒槌的鐵棍卻改為取巧,貼棍橫削,險些切去他的五指,劉大棒槌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