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的語氣來看,他也真的就把自己當成了那個來自英國倫敦的私人偵探,而不是那個只會看病的華生醫生。我強忍著不讓自己發笑,就順著他的話說:“他們會不會是一對情人?”
探長說:“從孫銘提供的條件來分析,我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或許他們是一對仇人。”
我說:“這怎麼可能呢?”
“為什麼不可能?這種仇恨或許來自他們的父輩……”
我說:“你越說越複雜,你還不如說陳平是個殺過人的逃犯呢。”
這時老許說話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們對各種情況都要進行推測和假設。比如,陳平為什麼突然離開了那裡,她為什麼一去就查無音訊?她是不是那個鎮上的人?”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兩個男人能說到一起來了。我說:“這些情況還用推測嗎?我們去問問那個孫銘不就得了?”
但是老許沒笑,他仍舊很認真地說:“你知道孫銘是誰?我們對他了解多少呢?我們對他同樣也不瞭解。對一個你還不瞭解的人,你去問他什麼呢?要問,我們也得把事情都想過一遍才能去問,這就是毛澤東說的那句話,叫做不打無準備之仗。再說,有些事情我們也不能去問,有些情況或許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但是為了工作,我們必須推測。這個世界你看上去都是熟悉的,可是我們熟悉的只是一些皮毛。比如千篇一律的建築,千篇一律的街道,千篇一律的樹木,而真正陌生的是人。比如在大街上,從我們身邊走過的人,我們對他們瞭解多少呢?一點都不瞭解。他們有什麼樣的痛苦,他們有什麼樣的煩惱,我們一點都不知道。或許有個人剛剛從我們身邊走過去,可是五分鐘之後,他就從一幢高層建築上跳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腦漿塗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如果說這個人的家屬需要我們去了解一些他的情況,我們靠什麼?我們就只有靠推測。”
老許直說得口角噴出了白沫,但是我覺得他只不過是說了一大堆費話而已。同兩個好說費話的人在一起工作那種感覺是挺不好受的,好在我只是一個臨時的打工者。我說:“一切推測都是白費口舌,現在我們只有去先找那個賣書的小夥子,那才是我們能找到陳平的唯一線索。”
探長說:“對,這才是事情的關鍵。”老許當然也同意這個觀點。於是我們就決定吃過午飯後先去那個舊書攤。
我認為這兩個男人說得並不完全對,問題的關鍵是因為我們有了錢,所以我們才突然間有了精神,所以我們才決定去找那個賣舊書的小夥子。不然,一個賣舊書的鄉下人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當然,我不能不承認,在內心深處,我確實想遇到一件具有刺激性的事情,這多少能給我平淡無味的生活帶來一些樂趣。
。 最好的txt下載網
舊書攤(1)
現在,當我重新看到了那本《而已集》的時候,我才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你在這個世上做什麼事兒都是在修煉,都是在為你後來的某種機遇作準備。你想想,如果不是多年以來我所養成的這種逛舊書攤的習慣,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機會重新看到這本《而已集》呢?那條長長的鋪滿了積雪的鄉間街道,就像眼前的長安街一樣清晰地出現在我的眼前,那條鄉間街道時不時地和長安街重疊在一起。我看到陳平的身影一會在那條我記憶裡的鄉村街道上行走,一會兒又在長安街行走……陳平呀陳平,我的愛和幸福,我的恨和痛!潁河鎮呀潁河鎮,我的天堂和地獄!我的痛苦和幸福的回憶都來自於你。現在我行駛在著名的長安街上,我一邊開車一邊注視著街邊的行人,我想從那些行人中間看到你的身影,陳平,多年來的願望就要實現這使我激動,我感到熱血一陣又一陣地湧過我的心頭,那熱血使得我的頭皮一脹一脹的。我知道把這種想象變成事實怕是連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沒有,但是我仍然懷著那絲希望。我相信世界上有緣分二字,我相信,有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那樣的巧,巧得連你自己都不忍心去相信,比如這本《而已集》。
我一邊開車一邊用眼睛飛快地看著長安街上的行人,那些不同肌膚的行人,白種人、黑種人、黃種人,那些不同體形的女人,胖女人、瘦女人、高女人、低女人,豐滿的屁股和乳房……我在心裡祈禱著,我的老天爺,我的上帝,我的真主呀……我在心裡把人們創造的一切世間的主宰都呼喚了個遍,請您幫幫我吧--阿門!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惟一的希望還是得去找那個賣舊書的小夥子。我的上帝,請求您這次讓我見到他吧--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