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遲說道:“那就最少還要兩天他們才能再來,你大可以放心多留一會,陪我喝酒。”陳石星應道:“是。”他心裡也正是有著一些疑問,想向丘遲問個明白。
丘遲接著笑道:“要不是你的劍法那麼精妙,我肚子裡的這幾壇酒只怕也對付不了他們的劍陣呢。對啦,我還沒有問你,你這張古琴——”
陳石星道:“還好,沒有受到損壞。”
丘遲說道:“那我就安心了。傢俱損壞,算不了什麼,你這張古琴可是稀世之寶。說老實話,剛才我之所以非出頭不可,固然因為你是我的客人,但也是因為你這張古琴的緣故。”
陳石星道:“老伯請恕晚輩尚未稟明,老伯說的那位老琴師正是我的爺爺。”
丘遲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陳琴翁的孫兒了,除了陳琴翁的後人,誰還能彈得這樣好的琴?來、來、來,快來幫我收拾屋子,咱們再喝。”
陳石星把破破爛爛的桌椅搬過一旁,打掃乾淨,丘遲捧出了一罈酒,笑道:“這是我珍藏的三十年以上的老酒,幸虧沒有給他們糟塌掉。剛才我說只有最後四壇,乃是騙他們的。”當下重整杯盤,與陳石星喝酒。
丘遲喝了兩杯,說道:“我和你的爺爺一別二十年,從沒得過他的訊息,這些年來,他……”
陳石星道:“自從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是和爺爺相依為命,隱居在桂林七星巖下。我的爺爺四年前已經死了。”
丘遲道:“你的父母呢?”
陳石星黯然說道:“我是遺腹子,爹爹在我出世之前,早已身故。媽媽也因難產之故,在我嚶嚶墜地之時,就斷了氣。我真罪孽深重,禍延父母……”
丘遲忽地一拍桌子,大聲嘆了口氣,說道:“可惜,可惜!可恨,可恨!”
陳石星吃了一驚,惶然問道:“丘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要知丘遲為他父母之死而感“可惜”,他是容易明白的,但何以又是“可恨”呢?他卻是不懂了。
丘遲怔了一怔,說道:“你爺爺從來沒有和你說過麼?”
陳石星更惶惑了,連忙問道:“說什麼呀?”心中不由得驀地起了疑團:“難道我的爹孃也是給人害死的?”他自小與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很少談及他的父母事情。他只道是因為自己從沒見過父母之面,爺爺不想惹他傷心之故。如今聽了丘遲的說話,方始起了思疑。
丘遲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說道:“你的父母也許並非直接給人害死,但倘若不是當年他們有了那一段不幸的遭遇,我想他們是不應該這麼早死的。”
陳石星道:“不知我的爹孃曾有什麼不幸遭遇,爺爺從沒和我說過,老伯可以告訴我麼?”
丘遲說道:“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年,令祖不肯告訴你,自有他的緣故。令你們一家遭受不幸的那個人亦早已死掉,我想你也元須追究了。”
陳石星離座而起,跪在丘遲面前,說道:“縱然事過境遷,為人子者對生身父母之事倘若知而不詳,心中總是難安……”
丘遲將他扶起,嘆口氣道:“我既然說了出來,讓你知道一點,那也難怪你要求知道全部真相的。我就告訴你吧。”說至此處,喝了滿滿一杯,繼續說道:“我和你的爺爺雖然只是見過一面,交情卻是非同泛泛,剛才你曾問我,為何隱於荒村酒肆,說起來和你爺爺父母的遭遇正是大有關係…’
丘遲所說的事情,一半是在陳石星意料之中,但另一半卻仍是在陳石星意料之外。他早已料到丘遲和他爺爺決非泛泛之交,竟然是和他的一家有莫大的關係。聽了此言,不覺大為吃驚,忙問其中緣故。
丘遲迴憶往事,亦似甚為感慨,喝了滿滿一杯,緩緩說道:“二十多年之前,我是御林軍的一個軍官。人家說官場是個大染缸,軍中任職雖然比較好些,也是不能例外,像我這樣孤僻的人,居然在那個大染缸混了許多年,老弟,你大概意想不到吧?”
陳石星陪他喝了一杯,說道:“確是想不到。”
丘遲繼續說道:“那時你的爺爺早已是天下知名的第一琴師,那一年他也正在京師,不過起初我卻並不知道:“
“我有一位朋友,官職武功都是遠遠在我之上,更難得的是他的志趣也是與我相同,在官場中我就只有他這麼一個好朋友。說起來或許你也會知道這個人的。”
陳石星道:“餘生慚愧,上一輩的英雄人物,所知甚少。不知老伯說的乃是何人?”
丘遲說道:“他是正統年間最享盛名的武狀元,姓雲名重。武狀元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