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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在這裡,耐心等他回來罷。”說著走出了大門,揚長而去。

這裡官兵便將酈家眾人趕到一處大房裡,將門窗都用木條釘了起來,只留下一道小門進出。酈琛走到窗邊,透過木條縫隙向外一張,見各處都有官兵守衛,四下裡圍得密不透風。

酈珏酈琨掙脫了母親的手,向酈琛跑了過來,拉住了他衣襟。酈珏道:“大哥,榮……他是騙人的,是不是?爹爹馬上就回來了,是不是?”他同酈琛並非一母所出,平素不甚親近,自小習武,更有些看不起這半點武功也不會的大哥,但這時候突遭變故,驚惶無措下,自然而然地便把酈琛當作了倚靠,只盼他能說幾句話來讓自己安心。

酈琛心中其實半點主意也無,然而看看十二歲的酈珏和八歲的酈琨,兩人圓圓的眼睛裡既透出驚恐不安,又帶著熱切的希冀,只得道:“他自然是騙人的。你們不是聽到爹爹說的話了麼?爹爹從來說甚麼便是甚麼,幾時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酈珏和酈琨一想不錯,略覺放心。酈琨道:“可他們說的甚麼造反,甚麼大逆不道……”

酈珏打斷了他道:“爹爹怎會去做大逆不道之事?你相信他們,還是相信爹爹?”酈琨小聲道:“相信爹爹。可是那個人讀聖旨,是皇帝……皇帝說爹爹犯了……”

酈琬插口道:“皇帝難道便沒有搞錯的時候?爹爹從前跟你們講漢時伏波將軍的故事,伏波將軍不也受奸人構陷,被皇帝削去了封號?過後皇帝知道了他的冤枉,重新封了他將軍,又加封了忠成侯。”酈珏道:“不錯,爹爹是被壞人誣陷的。”酈琬道:“爹爹這去了,跟皇帝分辨清楚,自然會真相大白。”

酈琬安撫兩個孩子,酈琛心中卻想:“伏波將軍馬援蒙冤昭雪,那是不錯,可給他平反的皇帝,可不是原先定他罪的皇帝。他人也死了,便是封王封侯,又有何益?”

困棘跂望

被官兵封在大屋中的,除了酈文道的妻妾子女,尚有文夫人的胞弟文仲業一家,統共十幾個人。這間屋子原是日常閒居起坐之用,甚是寬敞,這許多人擠在一處,也不顯過分逼仄。然而室內傢什器皿早被眾官兵一概搬走,只得在房內地下胡亂坐了。這一夜要飯無飯,要水無水,要睡無衾枕,各人心中又俱是十分憂懼不安,幾乎一夜不曾閤眼。

次日直到午間,才有公人送進來幾桶稀粥,眾人分食。酈琛早餓了半天,雖見米飯粗糲,也吃了兩碗。酈琬卻是生性喜潔,見到那桶沿骯髒,粥裡更漂著幾根頭髮,心中作惡,說甚麼也吃不下去。

到得晚間,又有人送飯進來,這次便有些蘿蔔豆腐之類的菜餚,俱是十分粗劣。眾人平素裡精茶細飯慣了,這等飲食原是難以入口,飢餒下卻是別無選擇。文夫人只吃了幾口,便放下了。酈珏看看母親,又看看哥哥姐姐,也勉強把自己碗裡吃盡。酈琨卻忍不住道:“這不好吃。咱家的廚子哪裡去了?”酈琛酈琬默不作聲。文夫人正要說話,忽聽得一邊有人抽了抽鼻子,大放悲聲,卻是酈文道的如夫人霓緋。她這一哭開了頭,當下便有人相應,幾個女人嗚嗚咽咽,哭個不住。連酈琬也不禁落下淚來。

如此過了十幾日,始終便沒人再來過問。眾人初時還抱了希望,盼酈文道回來,一切便能回覆舊往。日子一天天過去,這期望便也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擔憂恐懼,生怕酈文道當真下了斬監,只待處決。酈琛每日要應付兩個弟弟的追問,也越來越是吃力。

這一日夜間,眾人已然睡下。酈琛翻來覆去,只是難以入眠,忽聽得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他翻身坐起,心中怦怦直跳,只想:“難道是爹爹回來了?”跟著酈琬也醒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情不自禁地伸手互握。

過得一刻,便聽得門戶開啟聲響,有人高聲叫道:“酈琛,酈琬兩個,快給我滾出來!”

這聲音十分熟悉,正是榮箏。

酈琛一顆心登時沉了下去,握著酈琬的手緊了一緊。“吱呀”一聲,房門開處,眼前燭火閃耀,四五個人闖了進來。

榮箏見酈琛和酈琬坐在地下不動,叫道:“你們兩個兔崽子,聽見我說的話了沒有?”酈琛冷冷地道:“我沒聽見有人說話,只聽見一條狗子在胡吠亂叫。”

榮箏大怒,刷地一聲抽出長劍,道:“你說甚麼?”

酈琛道:“要動武麼?有種你就將咱們殺了,誰怕你來?”榮箏冷笑一聲,道:“你道我不敢殺人麼?”驀地伸手,將地下的酈琨拉了起來,將長劍架在他身上。酈琨本來睡得正香,睜眼只見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擱在面前,張大了嘴,只不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