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頹然。
倒在地上,就這樣完了吧,我的一生,誰說過的,墮落是件愉快的事,人要走下坡路,是很快的,馬
上馬上。
闔上眼睛,不去看滿天星星,太過浪漫,我老了。
一夢不醒是最幸福的事情,自有一番天地,可惜,夢裡乾坤,醒來卻是不記得了。
有人大力搖晃我身體,做什麼,這皮囊有何用處?他的聲音焦急,我對著那張模糊的臉咕咕笑。
他在喊:“林海潮,你給我起來,別喝了。”
我換著酒瓶大聲叫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換美酒,與爾共消萬古愁。”
那張模糊的臉越靠越近,我好象可以清楚看見他眼中的神色,焦慮,還有心疼,無可奈何。
萬古愁啊,我搖晃的問,小偉,是你嗎?
然後倒下,我希望就這樣,一醉不願醒。
沒有那麼容易呢?千古艱難唯一死,醉亦如此。
哈,還是要醒的,張開眼,紅日炎炎,又是新的一天,我起身,模糊中伸出手,鬧鐘在右手邊呢,怎
麼沒有。
頭劇痛,早知不喝那麼多,只有醒來的時候我會後悔。我的手摸摸摸,鬧鐘還是沒有,奇哉怪也。
一驚之下才回過神,雙腳踩在地板上,是軟的地毯,我沒有鋪地毯,那是有錢有閒的人才願意打理的
。還有,冷氣太涼,空氣是潮溼的。
我頭痛,這裡不是我家,是哪裡?
抬頭看見窗外瓦藍的一角天空,鮮豔的藍,活潑潑的跳進我的眼睛,晃。
這樣的藍天呢,我多久沒有看到了,記得都是灰朦朦的一片,何時有這樣的天,我怎麼不知道。
正思想間,一個人影過來,溫聲說道:“我幫你請假了,你這個狀況不合適去上班。”
猛然一看,熟悉又陌生的臉,穿著黑色的T恤,仍然清秀,我茫然,是你?
他說:“不能喝酒就別喝太多了,你的脾氣還是當年那個樣,都沒有變,我勸你幾次了,潮聲。”
“不要叫我潮聲”我暴喝,穿上衣服。
他在我身邊,低下頭,神色委屈,我冷眼望著他。
五年光陰沒有改變他多少,還是那樣清秀,神情中小心翼翼的無辜。
我沒有想過會再看見他,那天以後我沒有想過會再次遇見他。
那些往事是我哦從來不願意回頭的,今日見他,生生的都挖了出來,血淋淋。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一手撥開他“最好離我遠遠的,一生一世,我不想看見你。”
第一部END
很慢很慢的穿衣服,襯衫已經洗好,熨得平妥,領子筆直的,我扣上釦子。
然後是外套,我精心對待那件已經跟隨我一年的外套,他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可以感覺那眼光,有點熱,刀子一樣刺著我的背,扣好最後一個釦子的時候,我已經平靜,轉過頭, 終於細細看著他。
小偉呢,整整5年沒有見面了,這5年我以為可以把他忘掉,實際上我也認為我做到了,誰知他在我面 前之時,仍然是晴天一個霹靂。
我雙手顫抖。
深呼吸,他沒有變,5年時間,社會磨光我稜角,油滑不堪的一個人,早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人。
小偉卻沒有變。
他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站在我的面前,仍然是那張乾淨的臉,很清秀,還是喜歡穿黑色的T恤。
只是,那T恤不再是當年校門外,十元一件的衣服。
他穿得含蓄,我仍然看得出來,那件T恤,比我全身上下,任何一件衣服都貴。
突然間笑起來,就是這時候,我還有空對人品頭論足的,我的精力,估計都花在看人服飾,煉就火眼
金睛又如何,看上的東西,又不能歸了我。
小偉已非吳下阿蒙,他既然回來面對我,自然是有了萬全之策。
剛才的激動已經平復,現在誰還說不見誰呢,再大的仇恨,如美伊,打完仗後,還是會坐到談判桌前
,不見得一生一世這樣打下去。
“你還好嗎?”想不到是我先開口,我淡淡的說“昨天真是謝謝你了,怎麼突然間回來了呢?”
他的眼色平靜,已不是開始時那樣激動“才回來沒多久呢,昨天也真叫意外,出去買些東西,卻看到
你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