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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然而,小如很快就放棄了努力,母親的淚水根本擦不幹,它像壞掉的水龍頭那樣不斷地冒出來。小如掃視觀眾一圈,平靜地問:

“出了什麼事?”

“你爸爸被關了。”母親說完這句話又恢復了號啕的腔調,小如覺得胸口被撞擊了一下,他黑著臉,也不問為什麼,他知道,母親是會往下說的。

“村支書接到公安局的電話,說你爸不能回家過年了。還有人告訴村支書,說你爸殺人,殺了看守所的閔所長。”

小如緊盯著自己的腳尖,那裡有一些尚未脫落的雪末,過長的褲管拖到地面,沾滿了泥漿。小如抬起臉時滿是冷笑,“荒唐,簡直荒唐透頂。”小如說:

“我爸會殺人,薩達姆就能推翻美國政府。”

小如掄圓手上的黃毛巾毅然走出村去,母親站起來撲過去逮他,他卻每次都能像只小公雞那樣從她手下躲開。

“你們幫我抓哪,”母親請求圍觀者,“你們快幫我抓他回來。”

然而兒子畢竟不是小公雞,沒人敢對怒不可遏的梅小如輕易下手。母親在情急中使出了殺手鐧:

“難道你也要送去坐牢嗎?”

小如這時發話了:“坐牢更好,把我爸救出來。”

說公安局長像個農民不僅僅是指他的小眼、塌鼻、暴牙和縱橫交錯的皺紋,而是指他的動作。此時,局長正用食指沾唾沫翻閱一疊厚厚的檔案,一條腿盤在自己的屁股下。梅小如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先抬頭瞅瞅“局長室”的牌子,屈起中指正打算敲門的時候,局長乜了他一眼,他乾脆直截了當站到局長的對面。由於是除夕,整座辦公大樓顯得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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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不可能是殺人犯!”

局長頭都沒抬,繼續用食指沾唾沫飛快地翻稿子,這回是從後往前翻,顯然是全部讀完了,掏出筆來在上面寫了一行什麼字。小如的一縷頭髮緊緊地貼在額頭,鼻尖堆積著汗珠,他意識到自己的拳頭握得太緊了,於是放鬆它,順便拉開夾克的拉鍊。局長寫完字,竟然用鉛筆尖掏耳朵,小如嚥下湧上來的口水,接著說:

“我爸是冤枉的!”

局長掏過耳朵,將鉛筆舉到眼前,盯著筆尖的穢物說:

“我知道你是梅小如。我正忙著,沒空跟你說話,毛小孩。有學問到法庭上去張揚張揚,啊。”

“難道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好人去坐牢、去槍斃嗎?”

小如揮舞著小拳頭的激動樣子讓局長覺得好笑,他倒轉鉛筆插進衣領,用它鋒利的圓口撓癢。局長舒服得齜牙咧嘴,話就從他的牙縫中冒出來:

“我們是執法機關,你以為是他媽的狗仔隊呀?執法知道嗎?就是這個這個以事實為依據,這個這個以法律為準繩的,決不冤枉好人,也決不放過壞人。我說過,我知道你狗日的大學生肚子裡有尿水,法庭上見吧小毛孩。想辯論?找錯地方,也找錯時間了。走吧走吧,我沒空鳥你。”

局長在袖口上擦擦鉛筆,放下盤在屁股下的那條腿低頭穿鞋,當他穿好鞋,卻沒有膽量站起來,因為就在這段有限的時間裡,小如摘下了掛在牆上的手槍,瞄準了他。

讓局長驚恐的是,小毛孩梅小如居然知道拉開槍栓讓子彈上膛,並開啟了保險。

“你他媽的找死呀,快把槍放下,你以為那是你的小雞芭,想掏就掏?”

見小如無動於衷,局長開始認真說話了:

“你會後悔的,你聽我說,我跟你爸是二十多年的老同事,我怎麼能相信他會殺人?但是,我們刑偵隊的同志拿到了證據,證據知道嗎?證據表明是你爸爸殺了閔所長。鐵證如山哪,同志。”

“我不信。”

第11節:九號房(11)

“我更不信。你以為我心裡痛快呀年輕人?出了這麼個雞歪事故,我的烏紗帽眼看就要落地了。”

局長邊慢慢站起來邊開導說:“你現在放下槍還來得及,你是梅健民的兒子,一時衝動我不跟你計較,啊。快,把槍撂桌上趕緊回家,別讓你媽擔心,聽話。”

小如不但沒有撂下槍,而且逼近了一步:

“我今天有話要說,就是要跟你這個當局長的說。梅健民是我的父親,還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盡其一生站在我身邊,保護我、幫助我。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警察,今天卻被他的同行關進了牢房。我一定要為父親做點什麼,你明白嗎?我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人,當了十多年的戶籍科長,自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