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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一頭的某個號房有人喊報告,馬上傳來哨兵慌亂的腳步聲,接著是開號房鐵門的哐啷脆響。一會工夫,大家就被驚醒了,各個號房都嘈雜起來,然後是喧鬧,然後是沸騰。

呼嘯的警笛由遠而近,九爺聽出來了,那不是警車,而是救護車。一根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九爺舒心地笑了,不過也困了,於是躺直了睡覺。

九號房沒人能判斷到底又出了什麼事,這種時候大家自然而然要想到九爺,因為九爺是個無所不知的人。獨眼正要問九爺,不料九爺真的打起了鼾聲,獨眼感慨地說:

“九爺這是無故加之而不怒,驟然臨之而不驚。”

小如抄近路悄悄溜進海源三中大院的時候,各種不同凡響的煙花還在空中爭奇鬥豔,大院裡觀看煙花的人驚叫著指手畫腳,誰會留意一個學生的出入?小如伸出柔軟的小手探進405信箱的投入口,夾出鑰匙,再開啟信箱取出由小鳥投進去的書面證言。幫主親筆寫下的這些供詞在號房就逐字逐句看過了,小如隨意一卷就上樓開啟405室,洗了個熱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覺。

第二天,小如起了個大早,抹一把臉就準備將幫主的證詞交給公安局長。小如發現,最上面的一張是九爺的筆跡,只有兩個大字:

雪恥

這是什麼意思?小如想,我倒要看看九爺是如何讓我為他雪恥的。小如覺得好笑,難道九爺在號房裡還能指揮我殺人不成?這麼一想,小如就揉了那張紙扔掉。

小如在公安局一出現,值班刑警馬上就把他給銬了。“好你個兔崽子,為了逮你我們布控了整個海源市,封鎖了全部車站路口,你倒是送上門來啊。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如揚著手上的一沓紙張高聲說:“我要見局長,我有重要的破案線索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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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搶了小如手上的紙張說:“線索就交給我吧,局長可沒空理你。新局長凳子還沒坐暖,這下可要被你們父子趕走了。”

“局長去哪了?”

“哦,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告訴你。”刑警凝重地盯著小如說:“局長去看守所了,你父親梅健民在今天凌晨自殺身亡,用牙刷柄捅破了鼻腔。”

第113節:後記(1)

後記

誰是罪犯

1996年從夏天到冬天,我都是在看守所的九號房度過的。人還沒有出來,朋友們就知道我要寫一部關於犯罪心理的小說了。號房的鐵門為我開啟一扇認識人性的窗,這扇窗宛若潘朵拉的魔盒,或者所羅門的魔瓶,一旦開啟就難以關閉。這是一扇災難之窗,所有的溫情、浪漫、尊嚴,一夜之間就徹底破滅。

然而,一直到九年後,小說才得以成稿,跟那些高產作家相比,我感到羞愧。200天的號房生活,幫助我理解了懸念大師希區柯克的話,“罪犯通常都是相當平庸的人,而且非常乏味,他們比我們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那些遵紀守法的老百姓更無特色,更引不起人們的興趣。罪犯實際上是一些相當笨的人,他們的動機也常常很簡單、很俗氣。”

在我看來,再也沒有比“罪犯”這個詞更為籠統的稱謂了。試想,把賊眉鼠眼的慣偷、稚氣未脫的強Jian犯、人格變態的殺人狂、道貌岸然的黨委書記、失手傷人的憨厚農民和一心一意打算昇天的法輪功修煉者關在同一間號房,他們有任何共同之處嗎?沒有。

路人皆知,生死與愛情是文學永恆的主題,其實,罪與罰也是一個永恆的主題。人類自從有文學以來,罪與罰的主題就成為文學的源頭,幾乎所有敘事和戲劇文學,只要描述社會環境中的異常,都會涉及某種形式的犯罪。在荷馬筆下,那些古希臘的英雄們幾乎個個都有違法亂紀的犯罪行為,或謀殺、或強Jian、或偷盜,可以說,眾神身上濃縮了人類犯罪的原始記憶。

我國曆來有荀子的“人性惡”與孟子的“人性善”之爭。孟子主張“人之初,性本善”,認為人的惡性是後天的環境造成的。這種觀點被普遍接受,“孟母三遷”的故事也因此被廣為流傳。在西方,隨著現代科學的興起和工業化的推進,人們的物質生活發生了巨大變化。十九世紀的西方呈現一派經濟繁榮、國泰民安的祥和氣氛,最能悅人眼目的莫過於物的豐富了,包括不少基督徒在內的知識分子,對世界的前途抱著十分樂觀的態度。當時的人們普遍認為,只要不斷提高生產水平、發展經濟,就可以生活得更幸福;只要大力普及教育,使人人都能分辨善惡,人類社會就可以日臻完善,人的罪性也將隨之根除。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