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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大扁兒”放自己寶貝的時候,馮爺的“陰陽眼”賊,突然發現櫃子裡藏著一個立軸兒,他的小眼閃了一下,對“大扁兒”問道:“這是什麼?”

“大扁兒”漫不經心地一笑:“嗐,這是一張畫兒。”

“畫兒?什麼畫兒?你開啟讓我看看。”馮爺對他說。

“大扁兒”取出畫軸兒,遞給了馮爺。馮爺開啟一看,樂得差點兒沒蹦高。原來是齊白石的畫兒。

“大扁兒”的爸爸是澡堂子搓澡的,馮爺知道這幅畫兒肯定不是他們家的,便問他:“你這幅畫兒是從哪兒來的?”

“大扁兒”一開始還支支吾吾,後來被馮爺逼到了死衚衕,才說了實話:“這是前兩年紅衛兵抄‘小白薯’他們家,在院裡燒畫兒的時候,我隨手順的。”

馮爺聽了心裡不由得吃了一驚,但是他的臉上沒露出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大扁兒”說:“這麼說,這幅畫兒你也不是好來的,聽說紅衛兵從錢家抄出兩箱子金條。你說你偷什麼不好,偷這麼一幅破畫兒,還落下一個‘三隻手’的贓名兒。”

“大扁兒”聽馮爺這麼一說,笑了笑道:“聽說你不是特喜歡畫兒嗎?這幅畫兒給你吧。擱在我這兒,心裡是塊病。”

馮爺說:“給我你不心疼嗎?”

“大扁兒”說:“這有什麼可心疼的,反正也是白撿的,你看著好,就歸你。”

馮爺把衣服上的那枚“舵手”紀念章摘下來,對“大扁兒”說:“那好,我也不白要你的,你不是喜歡這枚紀念章嗎?就算是咱倆換的。”

“那敢情好!”“大扁兒”聽了當時美得屁顛兒屁顛兒的。

馮爺拿一枚紀念章換了一幅齊白石的畫兒,當然欣喜若狂。回到家,把這幅畫兒拿出來看看,又放回去,過了一會兒又拿出來看看,真是愛不釋手,折騰了一宿沒閤眼。但是他思來想去,這幅畫兒自己不能要,因為它是錢顥的。雖然他是拿自己的紀念章換的,而且他不張揚出去,不會有人知道,可是這幅畫兒拿著,讓他燙手。

當時錢家正在蒙難,這畫兒他沒往外露,也沒敢吱聲。除了“大扁兒”,別人並不知道他手裡有這幅畫兒。“文革”結束後,大約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錢顥已落實了政策,重新當上了政協委員以後,他才把這幅畫兒交給錢顥,並且把這幅畫兒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錢顥聽了,大受感動,他無論如何也不肯要這幅畫兒,對馮爺說:“‘十年內亂’過去了,但是我唯一忘不了的人就是你。沒有你,我這條老命就沒了。這幅畫兒就算是我送給你,留個紀念吧。”

馮爺擺了擺手說:“這幅畫兒在我手裡已經焐了六七年,但我真的不能要。我是玩畫兒的,知道您愛畫如命,這幅畫兒失而復得,說明誰的玩意兒就是誰的,到什麼時候,它也跑不了。我覺得您留著它倒是更有意義,它是‘文革’的一個見證。”

錢顥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好,這幅畫兒失而復得,的確是歷史的一個見證,但它也是你拿東西換來的,它本來就應該歸了你。”

馮爺當然不會把這幅畫兒再拿回去,倆人爭了半天,錢顥只好把這幅畫兒收了下來,但是依然不肯讓馮爺空著手回去,從櫃子裡拿出一幅陳師曾畫的《芭蕉圖》,送給了馮爺,這是當年馮爺第一次到錢家來,看到的那幅在牆上掛著的畫兒。由於它的確可以當個念物收藏,馮爺收了下來。

說到這兒,得跟您交代一筆,這幅齊白石的畫兒,就是後來錢顥留給小湄的那幅《葫蘆》。

第十一章

為什麼馮爺執意要把這幅齊白石的畫兒還給錢顥?說老實話,他是想向世人證明自己玩畫兒不貪心。他幹嗎要證明這個呢?敢情馮爺在“文革”當中,意外地撿了不少“漏兒”,怎麼回事兒呢?

原來剃頭匠潘二爺潘來喜的大哥潘來福是造紙廠的工人。潘來福人稱福大爺,那當兒,有五十來歲。瘦高個兒,長臉兒,大眼睛。由於臉上沒有什麼肉,那雙大眼便顯得格外突出。北京人管這種臉形的人叫“大眼燈兒”。

潘大爺平生一大嗜好就是貪杯。他的酒癮之大,方圓十幾條衚衕都聞名。這位爺每天下了班便泡在衚衕東邊橫街的小酒鋪兒裡,有時一盤開花豆能喝到深夜。喝得看人出了雙影兒,這位“酒膩子”才腳底下踩著棉花,從小酒鋪兒出來,晃晃悠悠來到衚衕口兒的老槐樹下,清清嗓子開始唱戲,一會兒《失空斬》,一會兒《淮河營》,一會兒黑頭花臉,一會兒老生,東一句西一句,那嗓門兒奇大,聽著像踩死了貓。鬧騰那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