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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如果是自己的貪婪導致了上一世無法挽回的錯,那麼這一世,他不會再奢求什麼了。

能做的,只有拼命去珍惜。

他只想靜靜地、緊緊地跟在她身後,將每一個微笑,每一絲溫暖,每一點關懷牢牢抓在手裡,再深深刻入心中。

他願意代替甫子昱承受秦家的明槍暗箭,願意代替甫子昱承擔太子該承擔的危險,願意順著母后的遺願,守著甫子昱的平安。

他可以付出一切,只求她,不要忘了自己。

下一世,下下世,永生永世,都不要忘了自己。

只求你……不要忘了我……

肺裡的空氣幾乎用盡,杪冬浮出水面,趴在浴池邊喘息著。白皙清瘦的背脊,隨著倉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門外響起小園子醒了後咋咋呼呼的聲音,杪冬抬起頭。

纖細的手指撩開溼淋淋的黑髮,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再露出來的時候,瀰漫在水汽中莫名的傷痛似乎已經消散乾淨了。

他發了一陣子呆,然後彎起嘴角笑了笑。

從隱蔽的小櫃子裡拿出顏泥,拾起扔到一旁的鏡子,杪冬重新將自己的臉,一點一點裝扮成那個相貌平凡的甫子陽。

第 6 章

宮裡舉足輕重的人大多被順帝帶去北鄉了,少了那些爭奇鬥豔,勾心鬥角,好像連空氣都沉靜許多,不再那樣焦躁不安。

陽光很好,老學傅的聲音慢悠悠的,杪冬昏昏欲睡。

杪冬不喜歡唸書。

雖然每年去北鄉避暑時,順帝都是輕飄飄的一句“太子還是跟著學傅學些東西吧”將自己獨留宮中,不過杪冬知道順帝是不在乎自己的學業的。

他只是想告訴大家太子並不受寵,安撫一些人,激怒一些人,再由著那些朝臣宮妃明裡暗裡做出些什麼動作——反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當中。

其實杪冬一點也不想去北鄉,只是對那個唸書的理由實在有些怨念。

“到底是誰造謠說父皇要回宮的啊……”他咬了咬筷子,低聲嘟囔著。

“阿彌陀佛,”小園子邊拼命往嘴裡塞東西,邊鼓著圓嘟嘟的臉說,“得虧那個放謠言的人……殿下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那老學傅折磨至死了!真的!”

杪冬歪過頭去看著他笑,一直沉默的無赦忽然開口問:“殿下沒去黎縣嗎?聽聞二殿下去了黎縣。”

“唔,”杪冬點點頭,“我在黎縣見過莊季,甫子昱在那邊不會有危險。”

“是這樣……”無赦手裡的筷子頓了頓,低頭的時候嘴角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嘲諷。

夏夜的天空著實漂亮,那些星星像碎開的鑽石,在深藍的夜幕裡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杪冬睡不著,於是戴上人皮面具跑出皇宮散散步。

其實他是常常睡不著的,自從中了“千絲凝”,那些讓人難以忍耐的寒冷就如附骨之蛆,總是追隨著夜幕悄悄降臨。

一旬大師說過,“千絲凝”沒有解藥。

那個時候,以甫子陽的年紀來說還只有九歲的杪冬只是抬了抬眼,然後不怎麼在意地“哦” 了一聲。

在遇到流筠之前,在被流筠知曉自己身中“千絲凝”之前,杪冬對於活到十幾歲就死去並沒什麼太大感想。

他知道順帝和甫子昱是不會放任自己活過二十的,因為二十那年的成人祭禮神聖不可侵犯,皇子們將在那天選擇自己未來的生活方向,並需得到帝王的認可與祝福。而以太子的身份參與祭禮的人,才是帝王在天下百姓面前所承認的正統儲君。

所以二十歲那年,甫子昱定會以太子的身份舉辦祭禮,而作為廢棋的自己,或許早就不知以何種方式死掉了吧。

後來流筠說他可以試著製出解藥,杪冬也只是笑著問了句:“真的嗎?”

他其實只是順著流筠的話問問而已,並不需要答案。那樣的毒,解得了也好,解不了也罷,都沒什麼關係。自從周皇后死後,杪冬本就不多的喜怒又淡了些,他一直在做的,也都是死去的打算。

大概呢活到十七八歲,秦家權勢基本瓦解,甫子昱在宮中穩固根基,順便揭開身世之謎,被眾人擁上太子之位。

然後自己毒發身亡,留給大家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也不用愧對母后臨終前的委託。

這樣的一生,連遺憾都沒有。

幾顆石子骨碌碌滾到腳邊,思緒到這裡就斷掉了,杪冬停下腳步,聽見空氣裡傳來刀劍碰撞的尖銳聲音。

黑漆漆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