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足的憤怒,如果說馬家莊的事他懷疑惟功不忠於自己,而被張居正私人市恩拉攏過去了,那麼順字行的事情,則是坐實了惟功的不純……這可是比什麼都嚴重的罪過!
但此時潞王的提議,萬曆也沒有立場拒絕,特別是皇太后立刻便是道:“張惟功的話,皇帝素來還是能聽進去的,就叫他來說說看吧!”
有此吩咐,則不等萬曆表示,立刻就是有內監到外廷去傳人了,惟功就在外廷候著,沒準就在乾清門外的禁軍武官朝房內,這裡就是他在內廷當差時的固定地方,現在就算在外頭當了坐營官,裡頭的辦公地點倒是還給他留著,光是這一點,也足見皇帝的寵信了。
果然,沒等一會兒,惟功就是跟隨著傳人的內監一起進了慈聖宮門,看到大殿裡的幾個人,便是立刻在殿門外行起禮來。
“叫他不必多禮吧。”
太后視惟功也是當一個晚輩的感覺,這小子和皇帝是總角之交,老成可靠,忠誠上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大明皇家除了開國那幾年忌憚過功臣,自靖難之後,對勳戚功臣的信任就是與日俱增,惟功是有多種身份的加持,皇家的信任也是理所應當。
“禮不可廢。”
惟功在外聽見了,大聲答著,先畢恭畢敬的向皇太后行禮了,然後又畢恭畢敬的向皇帝行了禮,接著就是略顯隨意的向潞王行了禮,最後進殿時,用眼神向馮保致意。
若是單獨在外,惟功遇著馮保也是要大禮參拜的,但這時是在君前,臣子和家奴不管身份相差多遠,那也是絕不能當著君上的面來互相行禮的。
俟惟功見禮畢,當然還是馮保上前,將適才君臣幾個議論的話題向惟功解說了,在他述說的時候,惟功並沒有什麼特異的表情,哪怕就說起他在馬家莊殺傷多人被彈劾的事情,他也是沒有什麼緊張的樣子,見到惟功的模樣,哪怕是太后也在心裡誇讚,這個孩子有靜氣,遇事不亂。
“臣得先請罪。”
惟功等馮保說完後就跪了下來,叩首道:“臣雖然是救人心切,但殺傷多人,影響頗為惡劣,臣要請罪。”
“哼。”萬曆冷哼一聲,怒道:“你現在才知道請罪了,當時出手的時候怎麼沒有考慮清楚再動手呢?”
“臣要復奏的就是這一點。”惟功坦然道:“叫臣再選擇一次的話,臣還是會選擇動手的。只是會儘量把事做好一些,不要殺人……那些人還是百姓,不是賊匪,殺之不祥。而臣選擇再次動手,是因為臣做得不錯,臣與沈知縣在馬家莊做的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明天下,如果臣為了自己,明哲保身的話,臣就不會闖下這樣的禍事出來了。事實上,臣就算是打獵不小心殺傷人命,也不過就是賠錢就行了,不會惹起這樣的軒然大波的。但為了國事,臣避無可避,惟有挺身而上。”
“哦?張惟功你的說法,很象一個儒臣啊。”
萬曆頗感震動,心裡也是有新奇之感,一直以來,張惟功在他心裡就是一個武臣,而且是武藝高強,對自己忠誠,同時還算聰明,能做生意發了財的武臣而已……以萬曆經歷的純粹的帝王和儒臣們的影響,心中說對勳臣和武臣沒有偏見是不可能的……忠誠上勳貴武臣應該也是可信的,但那是因為與皇家共富貴所致,不象儒臣們號稱是讀書養氣,以孔孟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節操……當然萬曆肯定也想象不到,那些每天對自己大吹牛皮的文臣,在自己死了幾十年後,先是在北京千餘文官跪迎李闖,幾乎沒幾個殉國的,然後那些拼死反對崇禎捐輸藉助,也反對徵收商稅,反對開礦,自己卻偷偷挖礦的大臣們一個個富得流油,據可靠的記錄,李自成在京城發了幾千萬兩銀子的財,其中內庫銀有限,大半倒是從勳貴和文官身上用夾棍夾出來的。
這些文官,先降李自成,後來滿清大兵一至,大家又立刻選擇再降清,節操這兩個不要說摔在地上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好麼……但這種事是國家滅亡時才看得出來,最少在現在的萬曆眼前,文臣個個大義凜然,言必說孔孟,什麼仁恕忠直,大義節操,反正這些高貴的品質都是文臣所特有的,是讀書養氣培養出來的,他們都有高尚的節操,不貪財不好色,個個白蓮花一般的高貴無暇,而除此之外,也就是節婦能和他們比比了,至於太監就是小人之尤,勳貴武臣也高明不到哪去,是需要小心提防和鎮壓的,只要皇帝稍有疑問,他們就會搬出唐末藩鎮之禍來做比喻,至於本朝也有石亨和曹家子侄這樣在京城興兵謀反的例子,就在幾十年前,還有江彬這個武將圖謀不軌,當然,這些陰謀都是被文官們識破並壓服下去的,文官們殫精竭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