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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部分

家要出錢,附近的幾個廟、觀要添香油錢……這錢不敢省,否則招了和尚道士的怨,出口說你幾句,還要做人不要,真的得罪了真武大帝,菩薩,佛祖,到時怎處?

一年到頭,收成最少還得留下最少三成來吃,這肯定不夠,一家五六口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總得挑些野菜,弄些魚,蝦,蟹來補充營養,好在這江南地方,水產物產豐富,總比西北,遼東那些地方要強得多。

這些開銷,多半要現銀,鄉間地方,哪有那麼多銀子?銅錢也不夠!鄉里流通的,最好使的肯定還是銅錢,一斤豬肉算你幾分銀子,這幾分銀子怎麼剪?再好的夾剪也不好將這銀子剪的這般碎了,所以還是銅錢最便宜,銅錢越來越少,錢價也越來越貴,平時能用的銅錢也是不多,銀子就是更少。

說來也是奇怪,自隆慶年間開海後,江南地方因此而得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多少人家發了大財,就算是普通人家,每日織些布,養些蠶來吐絲,也是賺的多出不少。

可銀子就是越用越少,物價倒是一日貴過一日,普通人的日子,似乎並沒有好過多少,就是那些大海商,銀子整船整船的賺來,他們才是真正得益之人。

當然,更得益的是那些坐地拿好處的官員,海商也好,開絲廠的絲商也罷,所有商人都需討好的就是官員,當然包括在鄉計程車紳,官員得到好處,白銀或是藏起來,或是買地,最終的財富流向便是如此。

後人總說此時是大明的資本主義萌芽時期,其實根本不是,在這樣的模式之下,只是貧者愈貧,富者愈富,而富者的財富又不會拿出來擴大再生產,因為掌握最終財富的是皇帝,宗室,勳貴,太監,官紳,這些階層,恰恰又是最藐視商人階層,他們怎麼可能成為大商人的真正代言人,商人又怎麼能不依附這些勢力,為自己發聲?

沒有真正的商會,商會沒有武裝,就絕談不上所謂的資本主義萌芽。

顧廷義這樣的普通黔首當然不會明白這些大道理,對他來說,他是顧家這個小家庭頂門立戶的男子,他今年二十五歲,妻子二十二歲,兩人有個兒子小寶已經五歲,還有一個弟弟顧廷秀今年十七,妹妹廷雲十三,弟弟已經到娶妻的年紀,家裡卻無甚銀兩,只有十幾石穀子和一些首飾之類,好在沒有欠債,家裡屋子也修的好,再過一兩年,咬咬牙借十幾兩銀子的債,將弟弟的媳婦討回來,也就對的起已故的父親和在堂的老母了。

此番去無錫賣糧,就是兄弟兩人同行,廷秀喜歡舞刀弄槍,曾經差點入了打行,算是鄉里惡少年之一,常州蘇州南京一帶,這種無賴少年極多,重諾輕死,頗有漢吏中輕俠少年的感覺,當然,更多的是拿錢辦事,只要有錢,賣命也不是不可以,死法不一,或殺人,或自殺,銀子多了,要多少條命就有多少。

顧廷秀差點也成了這樣的人,好在懸崖勒馬,沒有繼續和那些坊間惡少廝混下去,現在也在家老老實實的種田,只是不是很能吃辛苦,偶有怨言,就算這樣,顧廷義也感覺放心的多了……要是弟弟真成那樣的無賴少年,他將來怎麼對祖宗交代!

兄弟二人推著獨輪小車往河邊走,江南河水支流甚多,條條相通,只要推上幾里路到一個小碼頭,將糧食搬運上船,直接就可以從水路到無錫城角下,再推車進城,比一路從旱路過去要省力的多了。

“廷義,廷秀,上城啊?”

兄弟二人輪流換推,四百多斤的重量不算重,但亦不輕,鄉間小道,中間低兩邊高,坑坑窪窪高低不平,推小車還真是技術活和力氣活。

正在行走之時,前方不遠處有人騎著毛驢經過,看到兄弟二人,用力勒住那驢子,一邊手拉韁繩,一邊打起招呼。

“是廷恩哥,你也上城?”

“是啊,上城。”叫顧廷恩的是同族族兄,也是本鄉的甲首,三十來歲年紀,身形胖大,臉也圓圓的,留著幾縷短鬚,兩眼之中毫無神采,還有一個過早的酒糟鼻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個酒鬼。

顧廷義兄弟都是短褐打扮,顧廷恩騎在毛驢身上,戴一頂六合一統帽,身上寶藍直綴,手中的馬鞭還鑲嵌銀絲,一看就是貴人打扮了。

“好嘛,”顧廷恩看著廷義兄弟,臉上皮笑肉不笑的道:“讀書相公也做這樣的粗活,我這族兄真看著心疼啊。”

這是明顯的嘲諷之語,顧廷秀聽著大怒,差點暴跳起來。

當年在無錫族學之中,顧廷義少而聰慧,讀書一目十行而過目不忘,遠超普通的學子,而顧廷恩入學早了好多年,比起顧廷義差的老遠,經常被拎出來當反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