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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陸臻牽著她出去散步,遠遠地路過了恆輝水泥廠,曾經指給她看,說你爺爺曾經就是靠著辦這家實業工廠而發跡的。

人到中年的陸臻,說起家族歷史的時候,眸子裡劃過一絲蒼涼與無奈。

年幼的陸嫣那時候,還看不懂父親眼底的複雜,她極目遠眺,看到大片青色麥田對面,滾滾濃煙自水泥廠的長煙囪裡飄散出來,將天空的雲都染成了烏青色。

後來十多年的時光裡,陸氏投入了大量的物力財力,施行工廠改制,車間變成了無塵車間,這才慢慢將汙染減少到最低。

“小姑娘,你想什麼呢?”醫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來,打斷了陸嫣的回憶。

她抬起頭,嗓音沙啞地問醫生:“沈叔這個病,是和他以前的工作環境有關麼?”

“當然啊,沉肺就是因為長期吸入工業粉塵所導致的。”

醫生說話間,見陸嫣的手緊緊攥著病歷單,都捏出褶皺了。

“那等會兒那個男孩回來,你讓他在病歷單上籤個字。”

陸嫣無力坐在椅子上,後背一陣陣地發涼。

她知道沈爸的病熬了好幾年,可她獨獨想不到,沈爸以前竟然

是在為陸氏工作!

她看看自己身上漂亮的衣服裙子,從頭到尾,每一件穿的用的都是品牌,都是最好的。

她又抬頭,望向病房裡昏迷不醒的沈爸,那個被疾病折磨形容憔悴的男人

沈括連一雙嶄新的運動鞋都…沒有。

太欺負人了

沈括取了藥回來,走廊裡空蕩蕩,不見了女孩的身影。

“陸嫣?”他輕喚了聲,可無人回應。

走了嗎?

沈括眉心微蹙,走到座位邊,看到了那張微皺的病歷單的個人資料頁,父親原單位赫然在目。

沈括的心驀然一刺。

她看到了。

醫生從其他病房出來,對沈括說:“哎,你回來了,趕緊在病理單上籤個字。”

沈括拿出筆,機械地在單子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交給醫生。

醫生進辦公室的時候,沒忘回頭對他說:“剛剛那女孩,你朋友吧,看著臉色不太對勁。”

沈括按了按眉心,閉上了眼睛。

思緒飄到了初一那年,第一次和陸臻見面。

他穿著一身紅色的耐克球衣走進教室,宛如一團灼灼燃燒的驕陽。

沈括敏銳地注意到,球鞋的顏色也很好看,鞋尖擦得乾乾淨淨,連鞋帶裡都沒有一點泥灰。

他一進教室,便吸引了全班同學的注意力。

年幼的沈括從來不知道,原來男孩子也可以穿得那樣鮮豔,那麼幹淨。

而自己,永遠只有黑灰色的那幾件衣裳,毛糙的運動鞋鞋帶黑乎乎的,裡面的泥灰怎麼洗都洗不掉,泥灰像是侵染進了每一縷纖維似的。

他的第一次自我介紹,說他叫陸臻,還拍了拍胸脯,朗聲說陸簡是我爸,滿臉的榮耀與自豪。

班上同學不認識陸簡,於是他說,南京路背面麥田對面的大煙囪你們知道吧,那就是我爸開的。

這下同學們都知道了,南京路的大煙囪,裡面每天都會冒出滾滾的黑煙,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同學們頓時對陸臻便高看了一眼。

年少時,誰都有崇拜的人,陸臻最崇拜的便是他的父親。

而角落裡,沈括垂下了頭,眸光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最崇拜的人也是父親,可是

麥田對面的大煙囪,那是讓父親每天咳嗽生重病的地方。

陸臻被老師安排到沈括身邊,和他當同桌,陸臻坐下來,便從包裡摸出一罐健力寶遞給他,開朗地笑說:“以後就是兄弟了。”

桌下,沈括雙手緊緊攥著拳頭,拇指的指甲都快按進了血肉裡

陸臻完全沒有察覺少年的變化,他拉開了易拉罐,遞給沈括:“以後有事兒,招呼一聲就行,我叫陸臻,我爸是”

他話音未落,沈括接過了易拉罐,站起身,直接自陸臻的腦袋上澆灌而下。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如此沉默的少年

竟會做出這般出格的舉動!

冒著氣泡的健力寶從陸臻的頭上澆下來,順著他的頭髮絲滴落,胸襟前也溼潤了一大片。

陸臻“蹭”地站起身,抬腳便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沈括不甘示弱,惡狠狠地瞪著他,滿眼憎惡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