嚀萬囑咐,生離死別。。。。。。有一種很隔膜的感覺,好像隔著玻璃缸,在看一群搶食吃的魚。
後來,人漸漸地稀了。
年輕的臉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蒼白的頭顱,我看了一下表,馬上就到開考時間了。
我的眼珠彷彿有透視功能,能透過牆壁看到擠得罐頭似的考場裡,我的同學一個個臉色慘白,心跳起碼二百多下。
心情很矛盾,幾乎想一下子衝進考場。
就算氣喘如牛,一切還來得及。
我不能這樣親手毀了我的前程。
我拼命掐著自己的合谷穴,就像牙疼時教練幫我們快些麻木時那樣。
在這種強烈的自我迫害中,感到獻身般的壯烈和自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很想趕快跑掉,這樣心靈可以少受些煎熬。
但是,我不!我命令自己盯著我的考場窗戶,慢慢地品嚐著自己的痛苦。
我從小沒受過什麼苦,這種奇異而纏綿的感受,讓人很過癮。
當半個小時最後一秒鐘過去的時候,我的眼淚嘩的一下流出來。
我知道,我再也沒有資格進考場了。
半個小時以內,還可以算你遲到,現在就什麼都完了。
我終於親手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將來毀了,別提多痛快!我按考生的鐘點,不露聲色地回到家。
從那時,我才知道自己是一個可幹大事的人,我撒起謊來,一點都不慌張,滴水不漏。
撒謊也是需要天才的。
連考三天。
我都照方抓藥。
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比我站在領獎臺上,還要得意得多。
出成績的那天,父母對著我五科拒考的記錄,一齊犯了心臟病。
沒什麼可說的了,他們乖乖地送我到部隊。
這回不是我要求,是他們主動安排的。
他們不能看見我在面前晃,沒法同所有認識我家的人,解釋這件事。
我是家中的恥辱,要把我堅壁清野。
到了部隊,我覺得外界對部隊的傳說,很沒道理。
老說它是個大學校什麼的,其實它的規則和學校一點也不相干。
一定要找一個比喻,它像一座封閉的莊園。
家裡人以為把我送進熔爐,就萬事大吉了。
其實熔爐裡出鋼也出渣子,他們疏忽了。
別以為我在部隊表現很壞,那印象可不對。
隊伍裡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勞動和訓練,拼的是體力。
平常總是說幹部子女和城市兵怎麼不好,是因為他們不能幹活。
農村出來的基層幹部,評論起人來,有點像衡量阿Q的標準,能吃能做就好。
這很對我的脾氣,我是幹什麼的?參加過女子鐵人運動,查查市裡運動會的成績,至今有若干項還保持在我的紀錄上。
平時那點跑步出操越野拉練,對我實在不足掛齒。
他們就說我不怕苦,不怕死。
我一個勁解釋,這實在小萊一碟,也不管事。
後來我就心安理得了,因為他們誇我的時候,實際上誇的是他們的看家本領,跟我沒關係。
還有服從。
運動員是很講服從的,對我不是難事。
但後來我也忍不了,因為教練讓你服從他,一般的情形下,都是他比你高明。
就是你暫時看不出奧妙在哪裡,跟著做,好處也就顯出來了,但連裡水平可不是這樣,有時完全是瞎指揮,你還發不得一點怨言。
後來我才明白,什麼叫服從的最高境界,就是聽一個比你蠢的人命令,還得面帶笑容。
剛開始我受不了,後來我當了班長,也就漸漸想通了。
比我官大的,一個連不過才幾個人,比我官小的,可有十幾個兵。
你們訓我,我就訓他們。
像傳送帶,一級壓一級唄,心裡就平衡了。
這樣當了幾年兵,我夠了。
我說要回家了,領導說,我們發展你入黨。
我嚇了一跳說,就我這個樣子,哪裡能入黨,這不是往黨臉上抹黑嗎?他們說,你一直也不透露家長的情況,就把你當一般人對待了。
現在才知道背景,說什麼也要把你留在部隊。
以後單位有個什麼事,方便多了。
親不親,家鄉人,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