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添麻煩了。
柏子大包大攬說,這算什麼?好長時間沒練本事了,手心正好癢癢。
您的意思是把醫院所有醫生護士的箱子抽屜都搜一遍嗎?這活大約得兩個整宿兒才能幹完。
我嚇得一激靈,說那可使不得。
柏子說,那您要是不贊成這樣地毯式轟炸,就得有重點懷疑物件。
我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說,就到這裡去找吧,明天早上放回滕大爺的抽屜。
不過,你可要小心。
柏子看了看,把紙條還給我,說,我記下了,您燒了吧。
小心什麼?我說,這畢竟是偷摸的事,要是叫人抓著,就是罪過了。
柏子說,這東西是不是滕大爺的呢?我說,是啊。
柏子說,那不結了?是誰的東西,誰把它取回來,怎麼能叫偷呢?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我說,動作可得快。
這東西是前幾天丟的,時間長了,讓人抄寫了備份,你就是把原件找回來,損失也彌補不了。
柏子說,放心好了。
只要偷的人沒把這寶藍色的冊子毀了,明天您就擎等著瞧好吧。
看著他只有兩個手指的胳膊,我真的有些不放心,我說,多保重。
不想柏子竟生起氣來,說,院長你,看不起我?我剛想分辯,他一揮手說,院長,您看看這是什麼?說著他把手伸進斑馬病號服寬大的衣兜,把一枚黑色的髮箍掏了出來。
那是我的髮箍,在他進來一分鐘以前,我才卡到頭髮上的。
我摸了摸自己發涼的腦門,那裡空空如也。
萬一你要是被人抓住,你可千萬。。。。。。我叮嚀他。
您就放心好了,我知道。
要是被人抓住,哪怕是灌辣椒水,我也一定不會把您給供出來。。。。。。柏子信誓旦旦地說。
你錯了。
柏子。
我很嚴肅地對他說。
要是被人抓住,你在第一分鐘就說出我的名字,說是我命令你去的,這樣就不會為難你了。
為了我的病人和醫生,我願意承擔任何重大的責任。
況且,這一切對我來說,馬上就不算什麼了。
柏子沒有聽懂我的話。
臨出門的時候,他問我,可以知道您是怎麼發現我的嗎?我說,在我的玻璃板上,留下了一個格外粗大的食指指紋。
只有其它手指都失去功能的時候,食指才會如此強健有力。
在病房裡符合這種情況的,就你一人。
柏子嘆道,疏忽啊疏忽。
多年來我是偷了就走,並不在乎留不留下痕跡。
在圈子裡吃窩邊草,痛失前蹄。
柏子走了。
我拿起那個紙條,上面寫的是孟媽家的地址。
頭痛如絞。
〃七〃把我的大腦腐蝕得千瘡百孔。
我堅信是她乾的。
她想掌握住所有戒毒病人的資料,然後開設私人戒毒所,牟取暴利。
也許還會和販毒集團勾結起來,鋪開一張毒網。
我對著自己微笑了一下,光明一生,今天居然唆人偷盜,只是其它的正當手段都來不及了,以一顆仁愛之心出此下策,就是馬克思的在天之靈,也會原諒我吧。
滕醫生,我只能幫你把事情做到這一步了。
原諒我不能做得更多一些。
〃七〃使我一分一秒地笨拙和萎靡下去。
城市的夜晚不寧靜,但和白日眼花繚亂的旋轉相比,更有一種悽清的繁華。
無數燈火亮著,無數視窗黑暗。
汽車紅色的尾燈,透迤劃過,好像一道道紅色的鋼軌凌空抖動。
空氣似乎更不新鮮了,都市裡的樹木,像卑鄙的個人,一反陽光下的嘴臉,在朦朧的光線下,貪婪地吸著氧氣,吐出二氧化碳,加劇汙染。
整個都市的上空,是一團銀紅色的光霧,包容著裹挾著假寐的文明,緩緩地自轉並且公轉。
我在戒毒醫院的周圍走著。
要給〃白色和諧〃找一塊葬身之地。
我已經尋找出了和〃七〃和睦相處的規律。
當我飽滿地被它補充一番之後,可以在數小時內,矯健如常。
所以在我自己的最後決定之前,我不能毀滅〃白色和諧〃。